原身收拾了一下,第二天去了王強租的房子。
三十多年前的老房子,沒有電梯。
物業也就剩幾個人了。
大部分的原住民都已經搬走,剩下的全是租戶。
王強沒多少錢,租的是一室一廳的房子。
在客廳中間搭了床給王母睡。
他和王浩睡裡屋。
現在王強入獄坐牢了。
王浩就一個人睡裡屋。
王母的腳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站都站不起來,一動就疼。
可是她沒有錢買藥。
當初借錢給王強的人來過家裡鬨了幾次,最後發現實在要不到錢也隻能算了。
整個房子黑乎乎的,牆皮隨時有掉落的危險。
然而就是這樣的房子租金也馬上到期了,王母再交不出錢將隻能被趕出去。
原身牽著大黃狗問王浩要不要跟她走。
王浩毫不猶豫的就點頭,回去收拾東西了。
王母躺在沙發上一動不能動,隻能一個勁兒的罵王浩白眼狼,現在有了有錢的親媽就不要她這個奶奶了,也不要自己的親爹了。
王浩一言不發的跟著原身走了。
這一幕像極了前世,他帶著東西跟著發財的王強頭也不回的走了。
原身抿了抿唇,拉緊了大黃狗的繩子。
這一次她突然意識到,她真的沒辦法再愛這個兒子了。
原身給王浩轉學去了住宿學校。
臨彆時,王浩害怕的拉著原身,“媽媽,你不要我了?”
原身看著他,眼神麻木,“是我生了你,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把你帶到了這個世上,所以該儘的責任我都會儘到。”
但是也僅此而已了。
其他的,她強迫不了自己。
原身走了,給了王浩一張銀行卡,每個月會有固定數額的生活費打進去,一直到他成年。
成年後,他們的母子情就到頭了。
王浩呆呆的看著原身的背影。
夕陽將她的背影拉的那麼長那麼長。
但是,那麼長那麼長的背景卻好像與他無關。
第二天,原身收拾了衣服上了房車。
房車的裡裡外外已經重新被整備過了。
駕駛位上放著一個向日葵油墨封麵的筆記本。
打開之後,裡麵是一係列的旅行計劃。
第一站,小山村。
原身撫摸著大黃狗,“辛巴,我們出發。”
“汪!”
在公路上與星空一起行走。
在荒野和大黃狗一起吃一碗牛肉麵。
三天後,兩個人達到了小山村。
那個在講台上做演講的女孩,許友麗一見到原身,非常開心的衝了過來。
原身有些不適應這樣的熱情,隻能尷尬的應著。
孩子們圍著她,原身把車上任務者放的巧克力糖果和薯片全部拿了出來,散給了孩子們。
當初和女孩一起上台做演講的男孩任洱冷冰冰的哼了一聲。
兩天後的某一天。
女孩馬榕哭唧唧的許友麗抱著。
許友麗帶著馬榕找原身,原身這才知道馬榕的媽媽生病了,本來家裡就窮,哥哥在外麵打工,好不容易寄回家給媽媽看病的錢被好喝酒賭錢的舅舅給搶走了。
原身當即怒了。
哪裡來的狗雜種。
原身火氣上頭,直接就帶著兩個孩子去找馬榕的舅舅吳大剛算賬。
吳大剛買了半斤牛肉,正要喝酒。
一看原身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絲毫沒放在心上。
“對,沒錯,就是我偷的,怎麼樣?”
吳大剛嬉皮笑臉的說:“我一個弟弟借姐姐點錢買酒怎麼了?”
原身伸出手,“把錢還回來。”
“我不還你能怎麼樣?”
原身怒了,衝過去就要搜。
“哪來的瘋婆子!”
吳大剛衝了過來,直接就對原身動手。
原身被重重的推倒在地上。
“汪汪汪!”
大黃狗衝了過去,一口咬在吳大剛手上。
兩個孩子嚇到了,把原身扶起來,抱著她,“林阿姨,我們不要錢了,不要了,你彆衝過去了。”
原身愣了。
長久的一個人衝鋒陷陣習慣了。
一點點的摔倒,她絲毫沒有感覺。
平日裡,彆的人摔倒了手上劃了個口子都得哭半天,她一半都是血乾了,才會發現自己哪裡受了傷。
大黃狗一口咬住吳大剛就不鬆口。
吳大剛也就是個窩裡橫,內裡慫的慫包蛋,這尖銳的牙齒疼起來要人命,吳大剛哀嚎求饒。
原身叫了一聲辛巴。
大黃狗鬆開吳大剛回到了原身身邊。
原身伸出手,“還錢。”
“我——”
吳大剛還想放狠話,大黃狗凶狠的汪了一聲,他乖乖交出了錢。
原身把錢還給馬榕,當天晚上,吳大剛的媽,馬榕的外婆就找了過來。
吳大媽讓原身給醫藥費,賠錢。
原身不乾。
吳大媽開始罵人。
罵人這玩意兒,原身可擅長了。
兩個人對噴了半天。
一向戰無不勝的吳大媽居然落了下風,氣得差點嗝屁。
吳大媽去找村支書要公道。
原身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比無賴是吧,剛好,她也是個無賴。
偷錢是不是得坐牢?
村子裡那麼多狗,誰能證明是她家大黃狗咬的?
有人看見了?
誰看見了?
兩個小孩是吧?
人不承認,怎麼滴。
“你個賤xxxxx。”吳大媽破口大罵。
“你個爛人……”
原身回擊。
吳大媽嗓子粗,她就尖著嗓子罵,刺得人耳膜疼。
村支書被吵得耳膜都快炸了。
不過考慮到,吳家從來都是蠻不講理,而原身是整個村子的大投資人,村支書還是偏幫原身的。
原身罵的話沒吳大媽臟,但是勝在花樣多,吳大媽就那幾個臟詞,聽多了就免疫了。
兩個孩子瑟瑟發抖的站著觀看這一場大戰。
吳大媽最後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走了。
兩個孩子鼓掌,“林阿姨,你好厲害。”
“有嗎?”
許友麗馬榕重重的點頭。
尤其是許友麗,當初和林阿姨分開的時候。
林阿姨叮囑她,下次再見麵,不管阿姨做什麼,都必須非常用力的誇阿姨。
可是……
許友麗想,林阿姨是真的很厲害啊。
吳奶奶在整個村子罵人可都沒輸過,卻輸給了林阿姨。
原身愣住了。
她算厲害嗎?
不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沒人喜歡嗎?
她想不明白。
她帶著兩個孩子從村支書家裡出來。
一出門就看到了任洱。
“我沒擔心你們,隻是路過。”
任洱年齡小,還不懂什麼叫欲蓋彌彰,隻耳朵尖尖紅著否定自己的關心。
原身回到住處,大黃狗突然掙脫開繩子,去放車上拱來拱去,然後咬著跌打損傷的藥膏回來了。
自駕遊免不了意外,這些常備藥都在。
她沒有想這麼全麵。
所以這些藥都是任務者早就準備好的。
原身拿著藥,默然了許久。
她好像還是不明白。
但是,她突然覺得生活有了盼頭。
因為,這裡有人喜歡她。
這裡有人需要她。
她不再是那個人見人厭的嘮叨婦女了。
而且,這裡的人還會護著她,保護她。
辛巴也在努力的照顧她。
原身喜歡上了這個小山村。
她想留下。
但是她還是按照筆記本上的規劃,在半個月後離開了。
她開車房車去往下一個地點。
去看落日長河。
去看天涯海角。
將一路拍好的照片,分享到任務者常用的小紅書賬號。
現在她的賬號粉絲數166。
不多,卻都是同好中人。
留言也不多,卻都是溫暖的鼓勵和加油打氣,偶爾翻看一下,整個人心都是暖暖的。
而那些尖銳的挑刺,她偶爾有一次半夜看到了,再一刷新,卻沒了。
就像有一道程序自動在幫她屏蔽那些不好的言論。
在路上,她又遇到了沈阿姨,沈阿姨的車從小汽車換成了小房車。
她終於有自己的房車了。
沈阿姨還做了麻辣口味的臘腸和果木熏製的臘肉,分了一半給原身。
她還遇到了任務者曾經見過的那個新婚丁克小夫妻。
隻不過這一次隻有妻,沒有夫了。
苑南書說:“他啊?離了,早先明明說好做丁克,結果他以為我在開玩笑,以為結婚後我的想法就會變,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自信覺得我會為了他妥協犧牲。”
原身愣了,“就這樣離婚了?”
“不然呢?”苑南書笑了笑說道:“沒關係,他不願意還有彆人,彆人都不願意,我自己開心就好了。”
是嗎?
自己開心就好了嗎?
原身迷茫的看著苑南書。
苑南書好像和曾經的她見過的每個人都不一樣。
不,有一個和苑南書像。
就是那個任務者。
當時她看著她用她的身份活著時是什麼感覺呢?
她好像永遠都那麼自得其樂。
她好像那麼的溫柔,好像值得所有的幸福。
好像她隨時都很幸福。
原身抱著大黃狗呆呆的坐了一夜。
她做不到那樣一個人隨時都能幸福。
但是現在她有大黃狗,有小山村的孩子們了。
也很幸福了。
最重要的是,有一個人,她雖然離開了,卻方方麵麵都為她考慮到了。
她堅定的站在她這邊。
第二天休息夠了,原身帶著大黃狗繼續上路。
另一邊,王浩被接走後,沒多久,王母的房子就到期了。
王母賴著不走。
房東一忍再忍,忍了半年沒房租,最後忍無可忍帶人把王母趕了出去。
王母雙腿殘疾,想去找林母,讓她看在親家一場的份上幫幫她。
然而,她剛走了一半就碰到了旅行結束回來的原身。
原身冷冷的看著她。
大黃狗故意露出尖銳的牙齒。
沒辦法,她隻能推著身下帶輪子的小板車走了。
原身是真的恨王母。
前世王母一方麵享受著她的照顧,一方麵又給王浩灌輸仇母思想。
甚至,她懷疑王母早就知道黃白安和王強有染了。
王母不是說她睚眥必報,得理不饒人嗎?
那她就得理不饒人給王母看。
原身把王母抓回車裡,直接一腳油門把她扔回了老家鎮上。
王強不是很怕回老家,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堂堂大學生沒出息不能留在城裡嗎?
那現在,恭喜他,他的心願達成了。
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他不僅沒出息,還坐牢了。
還照顧不了自己的老母親。
王母不是看不上她嗎?
那以後自己努力活著吧,饑一頓飽一頓,還要被自己的親朋好友嘲笑。
這樣淒慘的活著才叫懲罰,不是嗎?
黃白安將王強送進了監獄,她自己名聲也臭了。
以前隻是在學校臭,現在是全國都臭了。
賬號被永禁,直播都開不了,彆說當網紅了。
學校被除名,辛苦算計一場,證書也拿不到。
找工作,去哪兒找?
一個沒文憑沒學曆長相一般的女生,在這個城市,去進廠嗎?
黃白安剛開始還掙紮了一下,後來還是進廠了。
進廠沒多久,老毛病又翻了,開始找飯票。
她覺得自己運氣不錯,找到了。
對方雖然現在窮,跟她一樣在廠裡打工,但是家裡馬上要拆遷了。
拆遷後按戶口分房,如果黃白安將戶口轉進去,他們就能多分一套房子。
為了多分一套房子,黃白安什麼都沒要,迅速和男人領證了。
領證後,飛速懷孕了。
然後她就等啊等,等拆遷。
等了一年又一年,拆遷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除了那田埂之間和男人的兩個兄弟住一起的二層小樓房,什麼都沒有。
黃白安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騙了。
她果斷扔下孩子,收拾東西卷了錢跑了。
她又跑回了城裡。
她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已經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臉,有些恍惚。
難道出生差,沒背景就隻能一直被欺負,無法翻身嗎?
她明明那麼努力了。
這時,孫嘉給原身補習後出來,路過蛋糕店,有點饞那個藍莓小蛋糕。
周海立刻進去給她買了一個,“咱們雖然不富裕,十六塊的小蛋糕還是買得起的。”
“一起吃。”
孫嘉舀了一小勺送到周海嘴邊。
兩個人甜甜蜜蜜的走了。
黃白安撇了撇嘴,什麼嘛。
當初學習成績那麼好的孫嘉現在還不是找了一個窮鬼,過著窮兮兮的日子。
反正沒處去,黃白安動了找孫嘉借住省錢的心思,於是跟著孫嘉,想看看她住哪裡。
跟著跟著,孫嘉回了學校,成了師姐。
黃白安拉著和孫嘉打招呼的人打聽孫嘉的情況。
這一打聽,嫉妒讓她快瘋了。
孫嘉留校一邊讀研一邊做助教,現在每個月都有工資,還有學校分配的宿舍,據說以後很大可能回留校帶隊。
那就是有正式編製的人了。
鐵飯碗。
而周海雖然不是什麼富二代,但是人家父母也都是大學教授,父親還是孫嘉的導師,父母都很喜歡孫嘉。
人父母都是教授,房子自然是不缺的,錢不富貴,但比曾經的王強和沒中彩票的林諾好太多了。
妥妥的中產。
孫嘉怎麼就能運氣那麼好!
憑什麼孫嘉就能過得那麼好?
她隻不過會死讀書而已。
甚至長得還沒她好看。
剛好周海見過父親之後出來,黃白安攔住他的去路,“你知道孫嘉家裡很窮嗎?老家的房子塌了一半,父母都有慢性病。”
周海奇怪的看著麵前看起來像三十多歲快四十的女人,“這些交往之前,她就跟我說了。”
“那你還願意和她交往?她長得又不好看,腦筋也不靈活,脾氣還又醜又倔。”
“阿姨,我和她的事不需要跟你交代吧?”
阿姨?
黃白安張大了嘴。
莫名其妙。
周海嘀咕了一句,走了。
黃白安站在原地,驚聲尖叫。
黃白安就像個瘋子一樣的流浪,她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一樣可悲的出生,她都那麼努力了,憑什麼最後找到好男人的是孫嘉。
如果她遇到周海這樣的好男人,她也可以當個賢妻良母啊。
黃白安就像瞎了一樣,隻看到了孫嘉的男朋友,完全看不到孫嘉未來已經開闊的前途。
黃白安想找一個好男人,比對著周海找,像一個執念一樣,然後不知道是不是緣分天注定,她遇到了出獄後的王強。
兩個人都經過長久的搓磨,變了形。
王強坐牢之後,不說耽誤的時間,就說這個前科案底,誰會讓他當會計?
兩個人怨恨的看著對方,拚命的責怪是對方毀了自己,然後大打出手。
打夠了,兩個人開始想辦法,想過好日子。
也不知道原身造了什麼孽了,這兩2b又盯上了原身。
他們思量著找原身要錢。
但是單獨要錢,原身肯定不會給。
那就找林母或者王浩。
兩2b也沒有什麼大的膽子,就想著要點錢,做個小生意。
林母還是那個心善的樣子,原身一個月固定給她三千生活費,她也花不完,多的就存下來了。
王強裝可憐要,林母看他們可憐也沒多想就給了一萬。
王強搖到了錢,覺得這辦法行,於是帶著黃白安去找王浩。
本以為好歹也是他的兒子,怎麼著兒子也會孝敬老子吧?
王浩當下就拒絕了。
王浩拒絕,王強火氣上了頭。
他還以為現在的王浩是當初可以任憑他打罵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