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的後台。
陳平安看到林諾,笑著走了過來,“諾諾,你好久沒來聽我的演奏會了。”
“前不久遇到了一些事情。”
林諾問道:“很忙嗎?”
“不忙,都結束了。”
陳平安拿起外套,“一起吃個飯。”
“好呀。”
兩個人來到餐廳,陳平安將盤子裡的牛排切好,和林諾的交換了一下,“這樣方便一些。”
“謝謝。”
林諾拿起刀叉問:“陳平安,我們是我哥介紹認識的,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好奇。”
陳平安說道:“你哥哥是我的恩人。”
林諾安靜的等著。
陳平安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樂團遇到了一些困難,我拿東西去變賣維持樂團的運轉,在畫廊碰到了你哥。”
“畫廊?”
“嗯,我當時拿家裡的藏品去買,你哥好像正在選畫,他翻看了我帶過來的畫,好像很感興趣就問我怎麼想起把這些畫買了,為了價格賣得高一些,我就儘可能的賣慘,你哥沒說什麼就走了,畫也沒買,我當時還以為是我賣慘賣過了,讓你哥看出來了。”
陳平安無奈的一笑,“興許當時是真的賣慘賣過了頭。不過後來你哥的秘書就聯係上我們樂團要投資,之後樂團走出了困境,就越來越紅火了。”
林諾略微思索,問道:“那你當時賣的都是哪幾幅畫?”
“讓我想想。”
陳平安喝了口水,“一些小眾畫家的畫,都是我以前在一些畫展上購買的,說了你也不認識。我給你看照片吧。”
陳平安拿出手機,點開自己以前個人賬號的相冊,按日期尋找,終於找到了。
他將手機遞給林諾,“第一排的第三個,第五排和第六排中間幾個都是。”
林諾一個一個的看過去,點開那副《海洋裡的小美人魚》問:“這幅也是嗎?”
“是,你認識這個畫家?”
陳平安說道:“當時有好幾個藏家跟我競價,我還是咬著牙用十萬美金拍下的。本來我還等著升值呢,沒想到這位畫家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作品了。”
說是這麼說,但看陳平安的語氣就是開個小玩笑。
林諾笑了笑將手機還給陳平安,“陳平安,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一般,相當一般。”
林諾一個眼刀殺過去。
陳平安慌忙改口,“不過很可愛。”
“真心的?”
“真心的。”
“那你喜歡我嗎?”
“你可彆看上我啊,我有未婚妻,我們還有半年就結婚了。”陳平安擺出了一個堅決捍衛自己的清白的動作。
林諾:“……”
林諾:“我說朋友那種。”而且咱倆差了十歲好嗎?
“哦。”陳平安:“我還以為如此優雅有魅力的我又在無意間讓一顆少女心迷失了。”
“你的自戀還真是一如既往。”
“這叫自信。”
吃完飯,兩個人從餐廳走出來。
陳平安看著林諾。
白白嫩嫩的圓臉,肉嘟嘟的。
胖乎乎的小姑娘像一個飽滿的紅蘋果。
他突然輕聲說道:“林小姐。”
“嗯?”
“喜歡。”
“哦。”
“像親妹妹一樣喜歡。”陳平安拍了拍林諾的肩膀,“是不是有什麼人跟你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彆理那些人,他們懂個屁。我告訴你,我們藝術家才是最有審美的人,你本來就很可愛,我未婚妻上次見了你也說,你有一顆世界上最純真的心。”
“知道了。”
誇人就誇人,三句話不理自己未婚妻,怕她訛上他?
“對了。”陳平安抬起手上,故意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一臉驕傲,“我未婚妻也是個畫家,她最欣賞的就是我的鑒賞能力。”
林諾:“……”
滾一邊秀恩愛去。
過了幾天,林諾收到了陳平安送來的畫。
嗯,是他未婚妻蔣容親手畫的。
畫像上的她,是蔣容眼裡原身的樣子。
胖胖的,穿著公主圈。
手裡捧著一個紅蘋果。
笑容甜美如蜜糖。
眼睛如寶石一般純淨。
在蔣容的眼裡,原身像白雪公主一樣美好。
本來以為這樣已經結束了,林諾突然摸到畫紙有些厚,揭開一看,還有一層。
小公主哼了一聲把紅色的毒蘋果砸女巫頭上。
然後傲嬌的比了個鬼臉。
小鳥兒在樹枝上歡快的唱著歌。
林諾指著畫作對996說:“你說陳平安那種頂著一個藝術家的名稱,又自戀又自大的男人怎麼運氣那麼好,把蔣容這種七竅玲瓏心的女人給拿下了?”
996:“可能因為戀愛中的女人都瞎?就像原身?”
林諾:“……”
陳平安倒也不至於讓人到瞎的地步,還是有優點的。
例如,鑒賞眼光很好。
懂得欣賞原身的畫,和蔣容這樣的女人。
將畫作掛起來,林諾又去見了許多原身以前的朋友。
那些如陳平安一樣的,被哥哥挑選過,才引進原身圈子裡的朋友。
林燁不是那種控製欲強,喜歡將彆人劃定在自己控製範圍內的人,他儘力的保護著原身,又沒有限製原身的交際生活,他隻是在引導原身。
因此,原身的身邊有著他精挑細選的朋友,這些人,溫柔,善良,有著許多正直的品行。
但是,人會長大,會不可避免的接觸到那些心存惡意的人。
就像那幾個表麵恭維原身,背地裡卻辱罵原身肥胖如豬的人。
就像施博學,無差彆的對每個人都心存惡意。
咖啡廳內,方暮月將太陽眼鏡摘下來,雙手交叉在胸前,“乾嘛?不是不理我了嗎?又把我叫出來乾嘛?”
“想你了。”
林諾盯著方暮月眨眼。
方暮月表情僵了一下,不自然的抬了抬下巴,“哼,我信你個鬼,你想我?我給你打那麼多個電話一個都沒接,現在說想我。林諾諾,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
“那我走?”
林諾起身就走。
方暮月震驚了,“林諾諾!你耍我呢?”
林諾坐下,“我求饒。”
“哼!”
林諾纖長的睫毛動了動,語氣誠懇:“月月。”
“乾嘛?”
“我以為你是因為我哥才和我做朋友的。”
方暮月愣了愣,“關你哥什麼事?”
林諾把原身當初在宴會上遇見江文耀,又偷聽到那幾個女生在背後笑她胖,隻是單純的命好,攤上了一個好的家庭,好的哥哥。
原身被保護的太好了,就像美好嬌嫩的花朵,驟然遇到時間惡意,一下開始懷疑人生,懷疑整個世界,走了極端。
林諾說道:“我以為所有的人都是和她們一樣的,隻是因為我是林家的大小姐,林燁的妹妹才會恭維我,和我做朋友。其實大家都覺得我胖,我笨,我蠢,不喜歡我。”
“你本來就胖。”
方暮月眼尾帶著一抹紅,“但是你也很可愛啊。我又沒騙你。再說了,雖然是林燁介紹我們認識的,但他又沒讓我和你做朋友。我方暮月交朋友,隻管自己喜歡才不管彆人。”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真心喜歡我?”
“以前是,現在不一定了,誰讓你這麼久不理我,還把我拉黑。”
“那我請你吃蛋糕,吃草莓蛋糕。”
“那還差不多。”
兩個人從咖啡館出來,林諾買了兩個小蛋糕,一人一個,哄了方暮月好一會兒,方暮月才勉勉強強不生氣。
兩個人坐在蛋糕店外麵的椅子上,又要了兩杯奶茶,慢慢的聊著。
突然前麵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
三個女生背對著林諾和方暮月。
那穿藍衣服的女生薛琦手上貼著blingbling的水鑽,指著手機屏幕說道:“喂,你們最近看到林諾了嗎?”
“她朋友圈不是屏蔽我們了嗎?”羅平凝探過頭來。
“不是朋友圈,是我朋友上次去畫展碰到她和林總了。”
薛琦水晶指甲捂著嘴嗬嗬一笑,“我朋友拍照,把她拍進去了,你們看,那裙子腰帶都要被擠爆了。”
“我看看。”
鄒宛竹也湊了過來,“哎呀,還是那麼肥,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也不減減肥。她站在那麼帥的林總身邊就不會覺得自卑嗎?她以為在演美人與野獸,林燁是美人,她是野獸?”
“怎麼會?”薛琦笑,“她要有那個自知之明就不會整天穿公主裙了,惡心死了。”
“你看這裡。”羅平凝將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放大,“手臂上的拜拜肉都抖出陰影了。”
“哈哈哈。”
三個女生放聲笑著。
笑著笑著,突然薛琦的腦袋上一杯奶茶直接倒了上去。
珍珠,芋圓,啵啵粘膩的掛在她的頭發上。
“誰啊!”
薛琦尖叫著站起來,拚命的擦自己的頭發。
方暮月拿起旁邊桌的奶茶,掀開蓋子,直接朝著另外兩個人潑了過去,“讓你們嘴賤!”
“方暮月!”
羅平凝認出來了,一邊拿紙巾給薛琦擦頭發一邊說:“你有病是不是?我們說話礙著你什麼了?”
“我看不慣,怎麼樣?”
方暮月拿起隔壁桌的奶油蛋糕砸向羅平凝,“彆人胖,你瘦,你不僅瘦得跟個猴似的,你長得還跟個猴似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前不久還飛韓國整了個鼻子!”
“氣死我了,我讓你嘴賤,你嘴賤,我……”
方暮月也是個從小被寵到大的小姑娘,也不會罵什麼臟話。
她是真氣狠了,胸脯一上一下的,“我,我……”
她眼珠子一轉,“我把你那假鼻子給你掰了!”
說著她就衝向了羅平凝,劍指那幾十萬的假鼻子。
羅平寧捂著鼻子四下逃竄。
薛琦自顧不暇,鄒宛竹趕緊過來攔,林諾衝過來,抓住她的手腕,狠狠的往後一推。
鄒宛竹腰窩撞在了桌角上,瞬間青了。
這一疼,她眼淚吧啦吧啦的往下掉。
她驚恐的看著林諾,“林,林小姐……”
這一聲叫出來,羅平凝一下愣住了,方暮月直接對著她的鼻子上手使勁往旁邊掰。
哦豁。
鼻子真的歪了。
“啊——”
羅平凝尖叫著捂著鼻子蹲了下來,不敢見人。
“哼!”
方暮月這才放過了她。
她來到林諾身邊,挽起她的手臂,“諾諾,彆理這些無聊的人,她們是自己生活不幸福,嫉妒你呢。”
“我知道。”
林諾拍了拍方暮月的手背,看向還站著的鄒宛竹和薛琦。
兩個人臉色蒼白,瑟瑟發抖。
鄒宛竹膽戰心驚,結結巴巴的說:“林,林小姐,我們是開玩笑的。”
“那好啊,我也開個玩笑。”
林諾給林燁發語音,“哥,薛琦和羅平寧和我開玩笑,說我像豬,鄒宛竹說我和你站在一起是美人與野獸,你是美女,我是野獸。當然哥哥是全天下最美最美的人。”
語音最後,林諾還不忘奉承林燁一句。
“林小姐,我們真的隻是開玩笑,你原諒我們。”
“我也隻是開玩笑啊。”
林諾笑,“怎麼了呢?”
她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笑容,“你們看,你們開我的玩笑,我笑了誒,我開你們的玩笑你們怎麼不笑呢?是覺得不好笑嗎?”
薛琦渾身顫抖。
鄒宛竹膝蓋一彎,差點給林諾跪下。
她們三家加起來也抵不上林家的一小根手指頭啊。
而且她們三個還是家族裡麵的旁枝。
當初也是靠著和林諾拉上了關係,才在家族裡多拿了些資源,否則哪有現在有錢有閒的生活。
“林、林小姐,我們錯了,不,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敢了,你原諒我吧。”
撲通一聲,鄒宛竹雙膝一彎,真的跪下了,她拚命的磕頭,“林小姐,你原諒我,我求你,你心底最善良了,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林諾沒看她,慢條斯理的從錢包裡拿出錢遞給被他們搶了奶茶和蛋糕的隔壁桌小情侶賠償,並且道歉。
小情侶兩人表情也是一言難儘。
這是在演戲嗎?
什麼林小姐,又什麼撕逼的?
上流社會這麼複雜的嗎?
林諾和方暮月道歉的態度很好,小情侶雖然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場紛爭,還被人搶走了蛋糕和奶茶,心裡很不愉快,但也也沒追究了。
而且剛才那三個女人聲音超級大超級吵,他們也很煩。
和小情侶和解了,林諾拉著方暮月走。
忽然。
一杯奶茶砸在林諾後背上。
薛琦鐵青著臉,死死的攥著拳頭,“林諾!”
她歇斯底裡的大叫,“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不就全部都靠你哥嗎?沒有他你什麼都不是!”
林諾撿起地上的半杯奶茶,用力一扔,砸回去。
“對啊,我有哥哥,有哥的孩子是個寶,你沒哥哥,你是根草,你活該。”
“你——”
薛琦咬緊了牙齒。
方暮月豎起大拇指給林諾點了個讚,“這就對了嘛,你以前乾嘛要把那些垃圾的話放在心上?胖怎麼了?胖也可以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活著啊。我就不嫌你胖。”
方暮月捏著林諾的肉嘟嘟的臉蛋,“你看,手感多好啊。”
林諾伸手去捏方暮月的,“你的臉蛋也很滑。”
“哈哈哈。”
不出三天,薛琦,鄒宛竹,羅平凝就到林諾的公寓給她道歉了。
三個人被各家的長輩拉來,跟小雞仔似的抖著。
林諾打量著為了博同情,素麵朝天的三個人,“醜,真醜。”
整容再多,心毒人就醜。
說完,她關上了大門。
林小姐沒說原諒或者不原諒,三家隻能儘量解決這三個人。
很快,薛琦,鄒宛竹,羅平凝靠著和原身拉近關係收到的資源全部被收回了。
存款,包包,公寓,車子,還有各種各樣沒還的賬單。
不好意思,隻能自己還了。
不僅如此,三個人和他們的父母還很快被送出了國,自力更生。
罵了林小姐,林總沒還擊,隻是讓他們教育好小輩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不及時把這三個人送走,讓她們永遠不再出現在林小姐麵前,難道繼續留著給林小姐添堵,給家族抹黑嗎?
三個人每天活在父母的怨懟辱罵中,差點被逼瘋。
解決了三個人,林諾又過了一段輕鬆愉快的日子,每天不是打遊戲,就是陪哥哥吃飯,和方暮月逛街,日子簡直太舒服了。
而江文耀和施博學就難受了。
施博學被叫回了施家。
以前,施家老太爺看在施博學流著幾分施家的血,人又聰明的份上,還是很疼愛的。
而施聞執雖然是老大,但是施聞執的親媽在施老太爺看來,善妒,小心眼,愛發瘋,還為了個小三自殺了。
簡直不可理喻,沒有半點豪門的容人之量。
偏偏施聞執每年清明祭日都要去拜祭,拜祭就算了,還叫了道士來家裡開法會。
鬨得施老太爺高血壓一年比一年重。
施老太爺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大孫子。
現在情況逆轉了。
施家一代不如一代,經營不善,搖搖欲墜,施博學又得罪了林家。
多好的機會啊。
施聞執帶來了林諾的話,施老太爺現在就算是再想維護私生子也維護不下去了。
更何況,本來施老太爺對施博學就隻是一般而已。
施博學被勒令交出所有從施家拿到的東西,然後滾出施家。
施博學帶著黑色邊框的眼鏡,淡定的笑著,“大哥還真是會把握機會。”
“是嗎?”
施聞執勾唇一笑,在沙發上坐下,手裡搖晃著一個信封,“這裡有你媽媽的消息,要看嗎?”
“我知道媽媽還活著就很好了。”
施博學笑道:“畢竟,活著才能比輸贏,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你說呢,大哥?”
施博學說話專挑彆人的痛處,施聞執和他對峙這麼多年來,剛開始每次被能被施博學刺中傷口,跳起來打他。
一直到現在……
他學會了忍。
一忍再忍。
哪怕忍字心頭的那把刀將他的心割得血肉模糊,他現在也能笑著應對。
施聞執淡淡的笑著,“聽說你媽媽嫁人了。”
他纖長的手指,優雅的,一點點,非常緩慢的拆開信封,“對方很不錯,華爾街的精英大律師,挺有錢的。”
施聞執嘴角笑容更深,他抽出裡麵的一張照片,“看,你的弟弟,可愛嗎?聽說上次你弟弟生病,你媽媽專門連夜從德國飛回去,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照顧了他三天三夜,多麼偉大的母愛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都感動的落淚了。”
眼睜睜看著施博學的表情從那副令人憎惡的寵辱不驚慢慢變成嫉恨。
施聞執捂著嘴輕聲笑出了聲,“博學,你媽媽真是一個令人感動的母親,她也一定很愛你吧,就像愛你弟弟一樣。”
“閉嘴!”
施博學低吼。
施聞執將照片對著施博學撒了過去。
照片在半空中飛舞。
多好看啊。
一張一張,從結婚到生子。
那個女人,那個四十多歲依舊美麗的女人,多幸福啊。
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自己精英大律師的丈夫身邊。
她穿著高定的紅裙,抱著幼小的嬰兒。
她那麼的溫柔,那麼的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