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馬誌高過來了。
林諾站在林大力床邊,看著兩個人談價。
那架勢就跟買賣豬肉似的。
這個說,您看我這豬,呸,我這女兒,十六歲,黃花大閨女,貨真價實的處,就給三萬是不是太少了?
那個說,都是一個村的,你家閨女又不好看,屁股也小,還不知道能不能生兒子呢。
這個又說,不管,三萬太少了,最低不能低於三萬五了,這還是生著病降價大處理。
馬誌高yin邪的目光一直在林諾身上轉悠。
去他媽的。
三萬五就三萬五。
要是真錯過了這一次,還不知道要等到哪輩子才能有個媳婦。
“好,三萬五就三萬五。”
林大力一聽,樂了。
三萬五啊。
那夠喝多少酒吃多少肉了。
這賤丫頭沒想到還挺值錢。
林諾見兩個人談妥了,低著頭,挫著衣角說道:“馬叔叔,我爸生病了,需要錢去鎮子裡看病,這錢得先付。”
“對,沒錯,先付。”
林大力一點也不覺得這個提議有什麼問題,村裡子買女人都是把錢給人販子了再把人牽走。
他現在要求先付,合情合理。
馬誌高不太樂意,這人都還沒娶進門呢,就給錢,雖說都是一個村的,也不怕林大力坑他,可是怎麼想心裡都不是滋味。
林諾低著頭,聲音帶著哭腔說:“馬叔叔,我爸病得很重,真的需要錢看病,我得帶他看病,我求求你。我現在照顧我爸爸,以後也會像對他一樣對你的。”
對,沒錯。
她現在讓林大力上吐下瀉,內臟受損,喘不過氣,生不如死。
以後,也會這麼對你。
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又孝順說話又好聽,一下擊中了馬誌高。
主要是那句以後想照顧爸爸一樣照顧他。
那感情好。
反正都是要給錢的,早點給,讓閨女念著他的好,以後更聽話。
馬誌高答應了。
林諾又向馬誌高借車載林大力去鎮上看病。
馬誌高二話不說答應了。
這馬上都是一家人了,載個人而已,不算事。
林諾扶著林大力上車,馬誌高在前麵開電三輪。
這有了媳婦,他心裡頭高興著呢,這電三輪開起來呼呼的風都仿佛帶著喜慶。
馬誌高正高興,車裡還躺著林大力,覺得這人早晚是自己的,也就不那麼急著將人辦了。
下了山,馬誌高去取錢了。
林諾順利將林大力帶到了鎮上小診所。
小診所就一個王大夫,負責看病,拿藥。
那王大夫也是個半吊子,給林大力把脈把了半天,就能看出體虛體弱腎虧。
王大夫又問:“有什麼症狀?”
林大力虛弱的說:“每天都肚子疼,反胃,惡心,吐,還拉肚子。”
“那應該是腸胃病,不嚴重,我給你開點藥調理一下就好了。”
王大夫開藥去了。
林諾假裝跟著王大夫去拿藥,順手將桌子上的針灸包摸進了袖子裡。
王大夫開了藥,包好了,交給林諾叮囑林大力一天三次,一次一包。
林諾用馬誌高給的錢把藥費付了,扶著林大力回了電三輪車車上,將藥放下,說道:“爸,你身體虛弱,藥補補,小俊也吵著要吃肉,我要不去買點肉回去燉湯,給你和小俊補補?”
林大力這上吐下瀉好久了,胃早空了,一聽到肉,饞了,把剩下的錢給了林諾。
林諾去擺攤的那裡買肉去了。
過了一會兒,馬誌高從銀行取完錢回來了,一摞摞的錢用報紙包著,放在電三輪車後麵。
林大力看著錢眼睛都在冒光。
馬誌高笑嗬嗬的說道:“哥,數數,看夠不夠數。”
“我還不相信你嗎?”
嘴上這麼說,林大力手上還是誠實的數了起來。
這數錢的感覺就是爽啊。
他感覺數著錢身體都沒那麼難受了。
過了一會兒,林諾帶著稱的一斤肉回來了。
馬誌高說道:“小諾就是有孝心。”
林諾低頭,假裝不好意思,實則是在看林大力數錢。
三萬五,足夠她帶著原身媽媽跑得遠遠的了。
還有,手機。
林諾捏了捏手裡的智能手機。
這是剛才她從一個專門盜賣偷來的手機的小販那裡順來的。
都是刷過機的。
電話卡也順來了。
到時候插上就能用。
回去後,林諾將林大力扶上床,等她燒好水出來,那幾摞錢已經不在床上了。
很明顯林大力給藏起來了。
林諾也是無語。
就這麼大點屋子,家徒四壁。
原身哪塊磚沒擦過。
也就是原身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沒讀過書,沒見過世麵,老實又笨,還被打怕了,加上村子裡的人都是這麼過日子的,她就以為她也隻能順從林大力才能活下去。
其實,真要偷東西,林大力不管藏哪兒,原身都能給翻出來。
林諾將肉分成兩份,一份用來燉,一份剁成泥加麵和蘿卜絲做團子。
這樣容易分不清份量,也好給自己和原身媽媽留一份。
否則就全讓林大力和林小俊吃了。
林小俊放學回來。
林諾將肉端出來。
父子倆坐在床邊就開始吃,滿嘴流油,絲毫沒想起家裡除了他們倆還有彆人。
照例,兩個人吃完,林諾去洗碗。
林小俊剔著牙走了過來,“今天的肉真好吃。”
林諾沒理他。
他繼續說:“可惜你吃不到。”
林諾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今天的肉是拿我的彩禮買的。”
說是彩禮,實際上就是賣女兒的錢。
“那又怎麼樣?”林小俊不以為意。
林諾目光冰寒,“我是你姐姐,是一個媽媽生的,咱媽在柴房裡忍饑挨餓,瘦得跟乾柴一樣……”
“跟我說乾什麼?”
林小俊生氣了,“她不是我媽,她是瘋子!瘋子就該關起來。”
“那我呢?我是你姐姐,我馬上要嫁給馬誌高,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了。”
“你是不是不想嫁?”
林小俊一臉警惕的看著林諾,仿佛她敢說一句是,他立刻就去告訴林大力把她也關起來。
林諾笑了笑,“怎麼會呢?我是姐姐,是不值錢的女孩子,嫁了人才能換回來彩禮,才能供你讀書,你讀書了出息了賺錢了,姐姐才有娘家人撐腰,才能過好日子。”
“你放心,姐姐嫁過去之後,以後一定多從你姐夫家拿肉回來給你補身體。”
林諾語帶譏諷,不過林小俊聽不出來。
在他心裡,家裡必須要有男人,沒有男人撐腰的女人什麼也不是。
他哼哼的說道:“算你識相。”
說完,他作業也不做,又跑出去找彆家的同齡男孩玩去了。
艸尼瑪,嗶嗶嗶嗶嗶嗶嗶……
林諾在意識海裡口吐芬芳。
996:“……”
嗚嗚嗚,宿主罵得真的好難聽。
它光是聽著,電波都紊亂了。
等林小俊走了,洗完碗筷,林諾端著肉糜和麵糊走進柴房。
這些天趁著林大力下不了床,她用布把嘴巴和鼻子包起來,將柴房裡的的屎尿都清理了。
隻不過原身的媽媽鄭燕時常發病,一發病就不認得人,亂吼亂叫。
柴房裡的恭桶經常被她踹翻,剛剛清理乾淨的地麵又臟了。
林諾沒敢幫鄭燕清理頭發和臉上汙垢,她怕清理得太乾淨被人發現端倪,懷疑她們要跑。
鄭燕的脖子,雙手雙腳都被綁上了鐵鏈。
林諾拿著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給她,“媽媽,你乖一點,不要吵不要鬨,現在林大力生病了,暫時不會來,也不會打你了。”
鄭燕吃了一口,抬起頭,雙目無神的看著林諾,好像並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林諾笑了笑,“以後,我每天都會來,會給你帶好吃的,恭桶很臟,以後咱們離遠一點,不把它推翻好不好?”
鄭燕還是聽不懂,林諾也不介意,一邊和她說著話一邊喂她吃東西。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理,鄭燕的胃已經好很多了。
山裡有一些能治病的草藥,有時候她也會摘回來,摻在麵糊裡一起喂給她。
鄭燕的病太久了,不能急,隻能慢慢來。
喂完鄭燕,林諾將鼻子和嘴包住,繼續清理地上的屎尿。
鄭燕坐在那裡,安靜的看著她。
剛開始她見到林諾會大喊大叫,吃東西也是狼吞虎咽的。
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林諾已經很滿意了。
換了三次水才把柴房的地麵清理乾淨。
林諾要走,她啊啊的叫著,林諾走過來,將她遮著臉的頭發撥開,低聲問:“怎麼了?”
“啊啊。”
鄭燕叫著,沒有人知道她想表達什麼意思。
她眼睛紅紅的,哭了起來。
“是哪裡疼嗎?”
“女、女兒……”
林諾愕然。
她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嗎?你知道我是誰?”
鄭燕對林諾的問話沒有反應,她啊啊的叫著,然後像自言自語般的念著:“女兒……”
她的發音很奇怪,像是女兒這兩個字,又有點含糊。
林諾摸了摸她的臉。
至少她還記得原身,不是嗎?
至少原身這一生從出生開始就是悲劇,還有媽媽記得她。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女……兒……”
“對,我是你女兒。媽媽,我們會好的,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林諾眼眶微熱,安撫好鄭燕後,拎著恭桶出去了。
太苦了。
鄭燕和原身這一生,真的太苦了。
也難怪最後許願的時候原身會說:她好恨,真的好恨,她好苦,真的好苦。
林大力吃了診所開的藥,林諾就沒有再給他下蓖麻籽了。
等林大力覺得自己好了很多,老毛病就又開始了,他翻出了自己藏著的白酒,就著花生米吃了起來,沒一會兒就醉醺醺的躺床上了。
林大力的酒量並不好,一醉就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