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是,夫人(2)(2 / 2)

禮部尚書驚懼流汗,“陛下,聽說費夫人已經開始賣地契嫁妝了才撐了六日。”

聽聞此話,皇上並沒有說話。

禮部尚書就更心慌了。

咱們這個皇上息怒陰晴不定,誰也無法猜透他的心思。

他本意是想為眾大臣解個難,順便幫心善至誠的費夫人討個功,沒想到皇上懷疑到將軍府斂財貪汙上去了。

這這這,可千萬彆害了費夫人啊。

禮部尚書心慌,林入海就不慌嗎?

費將軍夫人不就是他女兒嗎?

皇上說費家錢多。

禮部尚書說費夫人賣地契嫁妝,到時候一問再來一句,嗬,費夫人嫁妝挺多的啊,那林家不就完了?

林大人手腳冰涼,剛要開口辯解,皇上起身說道:“散朝。”

“恭送皇上。”

等人走遠了,林大人艱難的站起來。

林大人看向禮部尚書。

人家是一品,他三品。

去他的。

得罪不起啊。

他隻能偷偷的恨恨的瞪了禮部尚書一眼。

什麼人啊。

沒事提什麼將軍府。

還有他那個一向省心的女兒,在出家之前他就多次耳提麵命,明哲保身,不要出頭,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怎麼這回就非得跳出來折騰呢?

贈什麼藥施什麼粥!那是她一個女人該乾的事嗎?

林大人等腿腳不麻了,剛準備走,禮部尚書過來道歉,“林大人,這,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多包涵。”

“豈敢豈敢,付尚書一片好心,下官萬般感激。”

“林大人不往心裡去就好。”

“下官不是那等不識好歹的人。”

哼,不往心裡去才怪。

林大人麵上討好的笑著。

下朝後,皇上著路喜宣費夫人覲見。

這官員妻子覲見皇帝可是大事。

林諾接到聖旨後立刻在碧璽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梳洗打扮,這才跟著公公進宮。

勤政殿。

林諾跪拜陛下,叩首三呼萬歲。

皇上聽見萬歲兩個字也覺得膈應。

喊了那麼多年了,沒瞧見他那個祖宗能活過一百歲。

還萬歲呢!

人平頭老百姓都有百歲老人。

他們周家一個超過一百的都沒有。

萬歲。

這是詛咒吧。

“起來吧。”皇上抬了抬手。

林諾恭敬起來。

皇上打量起了她,點點頭。

此婦人目光澄澈,身姿端正,禮儀得體,倒是沒什麼錯處。

皇上問道:“聽說你在將軍府門前贈醫施粥?”

“回稟陛下。”林諾答道:“臣婦不久前接到夫君來信,信中提及災區情況,談到曾經的沃野千裡變成了乾涸之地,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還有人因為隻能吃樹皮草根觀音土,無法排泄而被活活憋死。夫君為之十分心痛憂心。臣婦在京城之中,外出之時亦見到了不少災民,心中感慨,與母親商量後才決定贈醫施粥。”

“旁人施粥最多三天,你怎麼六天還不停?”

林諾低眉順目的說道:“皇上有所不知,臣婦所施的粥是陳米。”

皇上蹙眉,“陳米?”

“是的,皇上。”

林諾說道:“不僅僅是陳米,還有很多是蟲米。陳米,蟲米都不好吃,價格也十分低廉,但是能吃飽,能解餓,能救人。臣婦所贈送的饅頭也不是純麵做的饅頭,裡麵摻了糠麩,樹皮粉等等。所用的麵粉也是往年的麵粉。”

“你從哪裡找來這麼多蟲米,陳米,陳麵?”

林諾:“陛下,臣婦家中人口眾多,素來有存糧的習慣,但是存的也不多,就那麼一點點。這一切還要多虧府中管家,府中管家是貧苦家庭出身,曾經也經曆過大逃荒,又常年負責府內采買,與很多船工,商人都十分相熟,這些陳米,蟲米,陳麵都是他帶人去周邊城市一家一家一點點收集而來。”

“辛苦了。”

一開始召見林諾的時候,皇上心裡還十分的不痛快。

怎麼朝廷籌不出來錢財糧食,你倒是有糧有錢?

現在聽林諾說完,皇上心情好多了。

陳米,蟲米,陳麵,若是要收,一家家的去,肯定是能收到不少的。

尤其是地方一些小門小戶和一些官員之家,人口多,常年會多備一些糧食,總會有一些生蟲發黴的。

還有就是以前糧食富足時糧倉會有儲備糧,生蟲發黴都會低價發賣給百姓,百姓那裡有存貨也很正常。

但是要將這些東西一點點收集起來,那真的是太費心費力費神了。

所以,他對費夫人說一句辛苦了,也不為過。

林諾立刻惶恐跪下,“臣婦不敢言苦。”

“無事,起來吧,彆動不動就跪。朕很煩這套。”

“是。”

林諾起來。

皇上又問道:“聽說你把地契和嫁妝都賣了?”

“地契賣了一些,嫁妝賣了一半,剩下的還能撐幾日。”

聽見林諾的話,皇上默默的算了下。

那這樣說來,費家也好,費夫人的嫁妝也好,都沒多少錢。

兩邊都是三品大員。

將軍府又不是給所有災民贈醫施粥,就是一個固定的時間段。

堂堂三品官員,當了那麼多年了,要是這點家底都沒有,那也太給大周丟人了。

皇上說道:“這一次,你救濟災民有功,朕要賞你,說吧,想要什麼獎賞。”

林諾再度跪下,“臣婦不敢。如今旱災嚴重,災民之事尚未解決,臣婦願將所有嫁妝悉數捐於陛下,救濟災民。”

“你倒是挺會說話的啊。”

皇上笑了笑,“對了,就捐嫁妝嗎?”

林諾:“……”

難不成你還想要全部家產,讓將軍府的人都餓死去?

林諾恭順的說道:“臣婦隻是一介婦人,所能做主的也就僅有自己的那點微薄嫁妝。”

“嗯。”

皇上點頭說道:“你很守女德。這樣吧,朕最近也缺銀子,沒什麼好賞你的。你你你,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臣婦撫軍將軍費尚徳之妻,林諾。”

“路喜,記下來。”皇上斜靠在龍椅上,“傳朕的旨意,三品撫軍將軍費尚徳之妻,林氏之女,恭順賢良,救濟災民有功,冊封為三品誥命夫人。”

林諾聞言,愣著。

路喜提醒道:“費夫人,謝恩啊。”

林諾這才一臉受寵若驚的謝恩。

嗯。

本來是失禮,但是皇上卻對林諾的表現十分滿意。

這種錯愕證明眼前的小婦人贈醫施粥是真沒想過討得什麼賞賜,一切都是意外之喜。

不錯不錯。

這名婦人很樸實很真誠。

996:“……”

嗬嗬。

從宮門出來,林諾忍不住對996說道:“皇上比我想象的更仁慈,我本來以為還要再費很多勁兒才能拿到誥命封賞。”

林諾想起了田地裡種著的土豆。

那是她偶然從醫館發現的一株風乾了的土豆苗。

野生的,也不知道徐郝仁是從哪裡挖出來的,就那麼丟在一邊。

林諾就撿了回來,然後用法力將豆苗恢複,種在了地裡,等著結果,有外掛加持,土豆長得可快了。

她本來還準備過幾天等土豆收獲了,拿出來獻寶換個誥命夫人當當,沒想到皇上太仁慈了。

996:“……”

看,這就是皇帝嘴裡樸實真誠的婦人。那是太樸實真誠了。

馬車下來,冊封誥命夫人的聖旨被請進了祠堂。

將軍府來往恭賀的人絡繹不絕。

林諾笑著應對,順便收點賀禮,收下來的錢全都拿出來買成米麵賑濟災民。

……

呸!

陳二對著將軍府的牆壁啐了一口唾沫,“看看,我說的什麼,人家給咱們施粥,根本就不是好心,看著吧,現在誥命的封賞也討到了,以後彆想再喝將軍府的粥了。”

“你在乾什麼?”

碧璽剛剛回來就撞見陳二在跟人說將軍府的壞話,當即怒了,“好你個陳二,你個沒良心了,吃了我們那麼多饅頭,現在還抹黑將軍府,你信不信我打你?”

“你打啊,你打的到嗎?呸,虛偽。”

“你你你,你懂個屁!”

碧璽都急哭了,但是她雖然哭了,臉上那凶狠的表情一點不作假,她雙手叉腰一邊哭一邊惡狠狠的凶陳二,“我告訴你,你彆不知道內情在這裡胡說八道,我告訴你,我家夫人把所有的嫁妝都捐了,捐來賑濟災民,就連今天道喜的禮物也全都拿出去換成米麵了。夫人對你們傾其所有,你們——”

她指著陳二,“你們這群沒良心的,還在這裡說夫人壞話,我,我……”

她四處找東西想打人。

可是這牆根底下哪有東西啊?

碧璽急了,乾脆揮舞著拳頭就衝了過去,哎喲一聲,摔地上,磕破了膝蓋。

陳二一行人一看慌了,全跑了就留了陳二一個。

陳二趕緊求饒,“碧璽姑奶奶,錯了錯了,你知道咱們這些人,滿嘴的胡說八道,你彆往心裡去,千萬彆跟夫人告狀。”

“你滾!”

“好嘞,我滾,小人這就滾,那您不生氣了?”

“滾啊。”

碧璽起身,腳崴了。

陳二走了一會兒,又去折了根樹枝回來放碧璽手上,“當我跟您告饒了,您就饒了小人吧。”

碧璽拿著樹枝就去打陳二,陳二一溜煙跑沒人影了,把碧璽氣得鼻子都歪了。

將軍府外,碧璽氣著。

將軍府內,林父也氣著。

“諾兒啊,爹再跟你交代幾句,世道不穩,咱們要想活得細水長流,做事就要愈發的求穩。”

林父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想想看,贈醫施粥是咱們該乾的事嗎?災民的事自有皇上和大臣們操心,你跟著瞎胡鬨什麼?這次是你運氣好,皇上沒怪罪你,還封了你一個誥命夫人,下次呢?你能每次都運氣這麼好?你不知道咱們皇上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嗎?”

林諾慢悠悠的喝著手中溫熱的茶水。

林父這個人吧,一輩子求穩,最怕惹事了。

這才二百年啊。

大周的朝廷風氣就敗壞到這個地步了,唉……

這林父還不如她當太後那會兒原身的爹呢。

至少彆人剛正不阿。

林諾的思維已經不知道發散到哪裡去了,林父還在喋喋不休的教育她他的為人處事之道,“這俗話說,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咱不爭功,不爭權,不冒頭,這皇上心情再不好,想怪也怪不到咱們頭上啊,咱們這輩子安安分分順順當當不就過去了嗎?”

林諾:“……”

這想法咋那麼耳熟呢?

這不是她嗎?

不不不。

還是有區彆的。

996好氣的問:“區彆在哪?”

林諾:“我不怕惹事,隻要彆人彆惹我。”

再說了,原身也沒想惹事啊,還不是被一口黑鍋給砸死了。

林父這人是怕事,不惹事,事要是惹過來了,嘿,他躲,他再躲,他往死裡躲。

躲著躲著,遲早躲死。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為父說話?”

大概是沒人搭話,冷場了,林父不悅的質問。

林諾放下茶杯,“父親,你該回去了。”

“你現在成誥命夫人了,連你親爹都不放在眼裡了?”

“父親。”

林諾淡淡說道:“夫君要回來了。”

林父皺眉:“你怎麼知道他要回來了?”

話音剛落,管家劉砷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夫人,將軍回來了。”

林諾眨眨眼。

看。

跟前世原身的記憶一模一樣。

費尚徳回來了,跟著費尚徳出征曆練的原身大兒子費海源也回來了。

再過幾日,表姑婆病逝,原身那個去陪伴表姑婆最後一程的女兒費莘籽也會回來。

到時候,前世那場大戲就正式開場了。

林諾起身,和林父一起走出去,迎接費尚徳。

前世,太後能那麼輕易賜死原身,不外乎是因為原身就是個深宅大院裡的普通女人。

即便是三品大員的妻子,那也不過是在貴族夫人圈子裡有一點知名度。

其他人壓根兒不知道這個人。

但是現在,她有皇家親封誥命護身,就算是太後也不能越過皇上下旨賜死三品誥命夫人。

至於皇上……

皇上和太後不一樣。

當今皇上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動不動就砍大臣腦袋,不是太後親生,對杜家更沒有感情,喜獨斷專行,性子上還帶著股擰巴勁兒,那就是彆人越想讓他乾的事兒他越不想乾,那你不讓他乾,他還非要乾。

這種人,讓他為杜芷桃出頭,他隻會覺得杜芷桃有病,太後妄圖操控他,然後砍了杜芷桃的腦袋。

聽到費尚徳回來了,費老婦人也在婢女的攙扶下出來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大門口。

費尚徳從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下來。

費海源緊隨其後,然後殷勤的來到馬車旁,“郡主,咱們到了。”

費海源少年心性,還不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那看著馬車炙熱的目光瞬間就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

裡麵的女人是他心尖上的人。

“嗯。”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馬車內響起。

然後一隻藕白的手打開了車簾。

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的女孩走了出來,她瘦小眼神帶著哀傷與害怕。

她三步並兩步,急切的去尋找那個拯救她能帶給她安全感的男人。

誰知,裙擺太長,她一不小心踩了上去。

“哎喲。”

眼看漂亮的女人就要摔倒,費尚徳熟練的伸手去扶。

他低頭,沉穩如山。

杜芷桃抬眸,眸光粼粼。

目光相接,周圍的一切人事物仿佛都虛化了,不存在了。

全世界隻有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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