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王,今天由我來給你們代課,你們之中的一些人可能都認識我了,我平時是教油畫的……”
王老師走入教室的時候,安琦驚訝了一下,她跟何美的座位在中間的位置,標準的C位,哪個老師一進來都能直接看得她們的感覺,於是這個“一些人”聽起來就很像是在說何美和她。
安琦還注意到,王老師往她們這邊兒多看了兩眼,似乎是有些好感的樣子,唇角還微微勾起,給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哇,真是沒想到啊,王老師的國畫也這麼好。”
作為新老師,肯定是要露一手展示一下,王老師揮毫潑墨,很快就畫了一朵墨色荷花。
是很有意境感的那種。
他畫得又快又好,一下子就把所有學生都震懾住了,教室裡似乎都有小聲稱讚,何美還湊在安琦耳邊說話,弄得她耳朵癢癢的,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耳朵。
“好了,大家都來試試,國畫其實很有意思……”
王老師這樣說著,就開始走下講台,從每一個過道走過,巡視一樣查看她們的畫作,有的時候還會親自上手指導一下,有的是手把手指導,有的是直接替代對方畫一兩筆。
走過安琦身邊兒的時候,看到她正在細細地用筆描繪荷葉脈絡,主動俯身,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握著安琦持筆的手,告訴她:“應該這樣,這樣就會更好一些。”
王老師的動作好像是把人壁咚在桌椅之間,有種被束縛的感覺,安琦不太自在,她似乎能夠聞到這位王老師身上的某種顏料味道,也許是油畫用的鬆節油的味道?
隱隱地,她覺得不太舒服,可能是這樣的姿勢太沒有安全感了。
另一麵,又有點兒慶幸,幸好被握著的是手背,不然就能感受到她手心裡的汗水了,那可就尷尬了。
才這樣想著,那汗水就順著細細的筆杆滑落在紙麵上,頓時在宣紙上留下一個半透明的清晰痕跡來。
安琦看著那個汗水浸濕的圓點,臉上都冒著熱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怪不得今天自己的運氣值是“4”,這種社死場麵,真的是很糟糕了吧!
“你很怕我?”
王老師問了一聲,因聲音低沉就在耳邊,安琦餘光似乎還能看到他滾動的喉結,莫名有些畏懼,咬了咬唇,輕輕“嗯”了一聲。
“挺不錯,挺誠實的,現在誠實的小姑娘真的是挺少的了。”
王老師這樣說了一句,又是這種奇奇怪怪的說法,不等安琦反應,他就握著安琦的手,迅速在那一點汗濕上描畫,三兩筆,一隻即將跳躍到荷葉上的青蛙就完成了。
那汗濕又被墨色侵染的痕跡,像是青蛙身上的天然花紋一樣,被掩飾得不留痕跡。
畫完了,王老師就自然鬆開了手,又去看安琦前麵那人的畫作如何,何美探頭看了一眼那個青蛙,有點兒羨慕:“真好看,可以拿回去珍藏了,我也……”
她應該是想要說“我也想要一隻青蛙”,安琦怕前麵的王老師聽到,她伸出食指比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何美閉上嘴,不吭聲了,她也怕老師聽到,再說了,若是真的提了要求讓老師畫,老師不給自己畫,那自己不是很沒有麵子?
何美眼睛一轉,就沒再說什麼,專注自己的畫作了,過了一會兒,王老師走到她的旁邊兒,也指導了她兩句,卻沒有那樣手握著手幫忙畫兩筆了。
等到王老師走到後麵去一些,坐在安琦前麵的那個女生林靈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安琦畫紙上的青蛙,羨慕又嫉妒地說:“真好看,我也想要老師給我畫一隻青蛙,看著生動多了。”
“嗯。”
安琦虛應了一聲,她跟林靈沒什麼好關係,總覺得這個女生有點兒茶,就是那種看到彆人有什麼東西,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羨慕,說什麼“真好,我也希望有……”這樣的話,好像說了彆人就能把東西送給她一樣。
最初愛交朋友的何美還中過她的套路,跟她分享了幾次吃的,包括新買的畫筆,也都先借給她用了,後來發現她就是個無底洞,有借無還,何美主動去要,還討了個沒趣。
林靈直接把畫筆扔在地上,還帶著哭腔說:“誰稀罕你的畫筆,我自己也有……”
這話就很沒道理了,你不稀罕,你借去用什麼,借了不還又是什麼意思?人家是新畫筆啊!
沾了墨汁的筆毛在地上滾了滾,又多了一層灰塵,連帶著筆杆子,都看著臟兮兮的了。
何美氣得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撿起來後更是發現這筆被林靈用得一點兒都不愛惜,筆杆上有劃痕不說,連筆頭的毛都有很多是逆著的了,這是蓋筆帽的時候不用心,隨便蓋上的結果,讓筆毛都不順溜了,毛躁得就像小姑娘的碎發,橫七豎八。
那一天要不是上課鈴打斷,何美估計能夠跟她吵起來,說不定還要扯一扯頭花,實在是太氣人了。
後來李雅聽說,直接給了何美一句,“你一開始就不該借給她,她又不是沒有筆,為什麼非要借彆人新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