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躺在醫務室的小床上, 校醫在為她處理傷口,被球砸中地方紅腫, 估計很快就會青紫。
她皮膚白,驟然這樣一傷, 傷處看上去就特彆嚇人。
校醫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挺熱情開朗的。
她見杭銳一直站在門邊,打趣道:“小夥子, 站進來啊,你女朋友傷得有點重, 我先處理下外傷,有空最好再去醫院檢查檢查。”
此言一出,諾諾連忙道:“不是的, 同學而已。”
杭銳看了諾諾一眼,抿唇沒說話。
校醫也不尷尬, 笑著說:“那是他打傷你的啊, 嘖下手真重, 還好沒傷著眼睛。混小子。”
她忙著, 突然道:“男同學過來幫忙用冰塊敷一下,我出去有點事。”
諾諾輕聲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杭銳一言不發,過來接過了冰塊,替諾諾敷眼睛。
冰塊觸上來, 她眼睛一陣涼。諾諾不敢睜眼, 隻能閉上眼睛。
她緊張又忐忑, 杭銳為什麼還不走呀?
諾諾麵對他非常尷尬:“我可以自己來, 杭銳你回去吧,沒事的。”
少年嗓音清冽,他淡淡道:“彆動。”
她閉著眼,少年垂眸看她。剛剛醫生用酒精給她眼角消了毒。
諾諾眼睛邊的妝容掉了,露出那顆小小的淚痣。
嬌豔欲滴招人疼。
杭銳和諾諾快兩年同學,他從來不知道諾諾這裡長了顆小淚痣,嬌滴滴的模樣。
諾諾很不舒服,他一直按住一個地方不動。一開始涼快,可是久了那個地方凍得快沒知覺了。
諾諾摸索著避開他的手,準備接過冰敷的東西。
然而她的手剛碰到冰塊,門口傳來一聲嗤笑。
男人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她午夜夢回的噩夢全是他。
諾諾腦海一空白,想起杭銳還在這裡,她心都快跳出來了。
諾諾也顧不得什麼眼睛疼不疼,她拿開冰塊,坐起身睜開眼睛看過去。
仇厲靠在門邊,眼神冷漠地看著他們。
他黑眸沉沉,翻滾著快殺人的怒氣。
也不知道是想殺杭銳還是想殺她,諾諾身體下意識顫了顫。心中微怯,完蛋了。
千躲萬躲怎麼就這麼巧,剛好杭銳就撞見仇厲了。
杭銳也看見門邊的男人了。
十月的秋,門口的男人西褲配上單薄的白襯衫,表情冷漠狠厲,似乎想將他們千刀萬剮。
他下意識去看諾諾的反應,她大眼睛怯生生的,很怕這個男人。
他們認識。
杭銳心一沉,而且看諾諾的反應,多半是他不想承認的那種關係。
仇厲對上諾諾的雙眼,彎了彎唇,聲音譏諷:“怎麼,不介紹下你的同學給我認識嗎諾諾?”
諾諾咬唇,半晌後開口:“杭銳你先回去吧,我未婚夫來了。謝謝你送我來醫務室。”
少年猛地回頭看她。
杭銳不走,他問她:“宋諾諾,你說他是你的誰?”
仇厲詫異地挑了挑眉,低眸看向諾諾。
諾諾軟聲重複了一遍:“仇厲,我的未婚夫。”
杭銳低下眉眼,淡聲道:“好。”他這次不再固執,起身離開了。
諾諾忐忑地看著仇厲,那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喜怒不辯。諾諾覺得這一幕又狗血又無奈,要是放在彆的言情裡,仇厲就是妥妥的惡毒反派,專門拆散彆人的那種。
她生怕杭銳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他突然掏出一把槍,把杭銳給崩了。
好在仇厲什麼都沒做。
那時候黃昏,天色微沉,因為是陰天,所以天空灰蒙蒙的。
仇厲走了,醫務室的校醫也不在,隻剩諾諾坐在小床上。
仇厲背著光朝她走過來。
諾諾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她要努力控製才能克製住顫抖的身體,也要很努力才能不問出“你要做什麼”這種話。
她往床後退了退。
她害怕獨自麵對仇厲。
他伸手挑起她下巴:“再重複一遍我是你的誰?”
諾諾一點也不想再重複了。
她小聲說:“你都聽到了,就彆問了。”
“我想聽你單獨和我說。”
她抱著膝蓋,很想後退,覺得這個神經病又要發病了:“未、未婚夫……”
他彎了彎眉眼笑了:“為了你這三個字,我讓那小崽子多活幾年。”
諾諾一抖。
她有點想哭,還有點後怕。
仇厲剛剛果然想弄死杭銳。
他是魔鬼嗎?
他是。
他摸著她眼尾,危險地眯了眯眼:“眼睛和額頭怎麼回事?”
“我們班和七班打籃球,去加油不小心被球砸中了。”
“誰打的?”
諾諾搖搖頭:“沒有看清是誰,不認識。”
他不置可否,她說不說,記不記得都不重要。那個人他反正找得出來。
仇厲附身把她抱起來:“去醫院。”
諾諾在他懷裡更彆扭,她忍不住提醒他:“仇厲,你前兩天說,我高考完之前不會碰我的。”
討不討厭呀。
他彎了彎唇:“沒碰你,帶你去醫院而已。彆鬨。”
“我自己走。”
他神色不變,笑道:“好。”
諾諾第一次知道被籃球砸傷要這麼大的陣仗,她都不知道打了幾次ct,然後各種亂七八糟的檢查,一直弄到很晚。她昏昏欲睡。
然而到了晚上,她額頭和眼睛都腫了起來,她睜開眼睛都很困難。
眼睛畢竟是脆弱的地方,非常疼。
醫生看了眼仇厲的臉色,然後說:“小姐,您的眼睛需要包紮。”
諾諾點點頭。
“五官互通,您的傷有點嚴重,最近都不要用眼了,過幾天眼睛好一點再拆。”
諾諾知道這種情況會包紮三角巾。
她點點頭很配合。
可是當三指寬的紗布把她雙眼都蒙住的時候,諾諾整個人都茫然了。
一隻眼睛受傷,另一隻眼睛也要包起來嗎?
諾諾從來沒有過質疑醫生的想法。
她現實中身體素質不錯,很少生病,一般都是醫生說什麼做什麼。也不太懂。
然而當雙眼被蒙住,世界一片黑暗,她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諾諾忍不住心慌。想去碰紗布。
醫生看了眼一旁的仇少,連忙說:“小姐彆用手碰,細菌會感染,這幾天紗布也彆拆下來,我每天都會來幫小姐看看。”
諾諾輕輕道:“好的,麻煩您了。”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另一隻眼睛可以不包嗎?這樣不方便。”關鍵是沒有安全感。
仇厲勾了勾唇。
醫生連忙道:“傷得有點重,這樣才行。”
那時候天色很晚了。
仇厲說:“你看不見,我抱你回去。”
諾諾還來不及說話,下一刻身體懸空,到了他懷裡。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其他感官就更加清晰。
她能感受到男人胸膛裡的心跳,急速而有力,還有他灼熱的體溫。
仇厲抱著她上了車。
車裡的世界更黑,張叔開車,諾諾和仇厲都在後排。
路過紅綠燈時,張叔不經意透過後視鏡往後一撇,乖乖欸!他嚇得心臟都要停止了。
小姐什麼都看不見,忐忑而乖巧地坐在後排。
仇少傾身過去。
從張叔的位置,諾諾整個人都被仇厲擋住了,他完全看不見仇少有沒有在吻諾諾。
張叔嚇得趕緊看紅燈還剩多少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