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廷鎮十指收攏,握住她頭發,咬牙:“章之微。”
章之微心灰意冷:“陸廷鎮,這樣下去太無趣。你想搞多少次都行,搞夠就讓我走吧,就當您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我不做什麼陸太太的美夢,也不想做你情人,和其他女人共享一根東西,我嫌臟。”
陸廷鎮斥責:“你說什麼屁話?——夏誠明下午見你,他帶什麼東西送你?”
“一本爛書,早就被人丟了,”章之微麵無表情,她看陸廷鎮還要再說,傾身按他脖頸,口中也念,“趁著你還乾淨,不搞白不搞。”
陸廷鎮撫摸她的腦殼:“早知養你這樣氣人,不如養塊叉燒。”
章之微冷笑:“你要是敢搞叉燒,我還敬你一聲英雄呢陸叔叔。”
被她句句點火惹氣,陸廷鎮本就素了許久,哪裡還能忍。況且她膝上傷口已好,退了高燒,也不再咳嗽,拽了領帶將她綁得嚴嚴實實,章之微仍舊用語言激怒他。
“裝什麼正人君子,”章之微罵他,“陸廷鎮,你要是好人,一開始就不會借著酒勁和我荒唐;你要是真君子,一開始我親你手時你就該拒絕。承認吧,你就是變態,你就是喜歡我。你喜歡我,但因為身份不能娶我,你就想讓我給你當情人做小老婆你這個混蛋——”
陸廷鎮捂住她唇,手下發狠,低頭要親她不安分的臉,恰好聽到臥室門響。
他回頭,看到一臉驚慌失措的花玉瓊,她手中端著杯子,慌亂震驚地看著這些,像誤入戰場的羔羊。
陸廷鎮說:“滾出去。”
和話同時落地的還有一隻花瓶,不偏不倚,被丟出去,在花玉瓊腳下裂開,水浸透地毯,玻璃碎片和折傷枝莖的花一同憔悴落地。花玉瓊後退一步,戰戰兢兢關上門。
陸廷鎮看著與他置氣的章之微,還未入,她已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像是下一刻即將引頸受戮。臉上看不出少女羞澀,也瞧不見渴求他的神色,陸廷鎮撫摸她臉頰,看她倔強一雙眼。
隻是一場試探。
他們都察覺對方的不堅定。
“我看你是瘋了,”陸廷鎮鬆開她,伸手輕揉她腕上勒痕,揉了幾下,越擦越紅,他才停手,“沒事,做叔叔的,總要讓一讓晚輩。”
章之微喘粗氣,狠狠瞪他。
“還是年紀小,年輕氣盛,你知道怎麼說才惹我生氣,我知你心中有氣,也不怪你,”陸廷鎮捏著她細細手腕,聲音低下去,“沒關係。”
那句沒關係,不知是講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過了幾分,陸廷鎮又說一聲:“沒關係。”
他最終沒有對章之微下手,等她再養一周病,醫生檢查無礙後,仍舊差人送她去上課。
章之微再沒見老四和烏雞,陸廷鎮身邊重新換了兩個人,章之微之前見過,卻叫不上名字,他們待章之微仍舊客客氣氣,叫她“小姐”。
上學的第一天傍晚,章之微被接到陸家舊宅去見陸老板和陸太太,他們二人仍舊同先前待她,滴水不漏,瞧不出什麼端倪。陸太太很擔心章之微身體,又關切問她最近吃什麼藥,飲食如何,一一問過後,才又笑著問她,澳門好不好玩?等畢業後,章之微就能去更多地方……
今晚來吃飯的不僅僅有章之微,還有夏誠明和他的那位表妹,兩個人衣冠楚楚,談笑風生,遊刃有餘。陸老板顯然很喜歡夏家表妹,三番幾次被逗得前仰後合。
陸廷鎮不在,他差人回過話,今晚會遲一些。
章之微不想聽夏家表妹的奉承之語,獨自起身去花園發呆,張媽不在,那兩個碎嘴的丫頭,小月和麗珍也不在,她無人吵架,無人在意,很是無聊。
章之微低頭,拔根草葉,在地麵上描出一隻鴿子,正細細繪爪,聽身後有人笑:“章小姐真是一雙妙手,拿草梗也能畫得入迷。”
章之微仰臉看:“你來做什麼?”
夏誠明白襯衫外隻一灰色馬甲,彬彬有禮走下台階:“來救你脫苦海。”
章之微說:“你誆我。”
“實不相瞞,明儀也想做陸太太,”夏誠明直接亮出底牌,不疾不徐,“但你瞧,你在一天,陸先生就難考慮娶妻的問題。”
他真是新時代的優秀生意人,講話也不兜圈子。
光明磊落新派人,大大方方告知她,他那邊能撥出多少數目,問她願不願做。
談話間,他已然走到章之微右側,低頭細細看章之微的畫,稱讚:“章小姐這鴛鴦畫得當真栩栩如生。”
章之微丟掉草葉,也不再遮掩,直截了當發問:“你打算怎麼幫我?”
“港島是陸家的地盤,我動不得,”夏誠明意味深長,“但馬來西亞不同,陸廷鎮少去吉隆坡,我在那邊剛好有些小生意。異國他鄉,想要做些什麼,也容易得多。”
章之微等他繼續往下說,夏誠明卻不開口了。
章之微明白他所言之意,瞧他不說,忍不住催促:“然後呢?我去吉隆坡,然後做什麼?”
夏誠明卻在此刻收聲。
他起身,麵不改色,對不遠處伸手,笑著說:“陸先生,您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