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絕路(1 / 2)

金絲玉 多梨 9557 字 8個月前

hannah是給夏誠明給章之微做的假、證件名字。

馬來西亞的身份證件和港城不同,對於有些從出生就取好英文名字的人來說,在身份證件上,會是英文名字華人名字羅馬音的結合。

她現在的名字,就是hannahlohsookyee。

hannah,羅淑儀。

一個具備著閩南風情的名字,不再是章之微。

隻是又是“儀”,章之微苦中作樂,想,難道陸老板格外鐘情這個字?還是同這個字格外有緣?

這次假死計劃安排得比預計時間要早,畢竟再遲一些,等陸廷鎮來到吉隆坡,她就真的再也走不開。也因計劃的提前實施,章之微的身份證件沒能及時送到。

離開酒店,章之微走在熱帶的充沛陽光下,在街邊的一家中餐廳點了清蒸魚和豬肉餐,開店的是對和藹可親的華人夫妻,講閩南語,令章之微感覺到久違的親切。

她現在隻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裝著幾件衣服。新山的人穿著並不如港城開放大膽,章之微也是用長袖長裙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她的頭發現在已經長到微微蓋住肩膀,用一根黑色的發圈攏起。魚蒸得味道鮮美,章之微用筷子挑開,慢慢地吃,思索著今天要去哪裡。

忽然得到自由,她第一次做這種決定,竟覺前路茫然,尚不能適應。

沒關係,章之微想,她總要學會自己做主。

吃過魚,章之微嗅到一陣淡淡的玫瑰香氣。她抬頭,看到餐館的老板娘滿麵羞澀,半是嗔怪半是欣喜地輕錘老板肩膀,沾滿油漬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幾下,小心翼翼地將一支鮮紅的紅玫瑰握住,慢慢地放在白色的玻璃細長花瓶中。

“我不喜歡紅玫瑰,”進入房間後,陸廷鎮看著雙眼紅腫的花玉瓊,“換成白色,微微喜歡白玫瑰。”

花玉瓊什麼都沒說,她隻躬身說好。

大家都覺著陸廷鎮是接受不了事實。

換句話來說,大家都認為他瘋了。

潛水的裝備和碎片都已經撈上來,那可是深海,沒有船隻,沒有可以上岸的地方,就算她水性再好,能在海中堅持多久?氧氣,失溫,饑餓,任何一個因素,都能讓她失去生命。

陸廷鎮神色冷峻,他終於步入章之微的臥室,乾淨,整潔,明亮,能曬到充足的陽光。他走到章之微的床上,觸碰著她休息過的枕頭,床單,好像仍舊帶有一絲馨香。

陸廷鎮抬頭,看到梳妝台上擺放的香水,還是他帶給微微的那一隻,如今還剩半瓶,漾著淺淺素光。自從陸廷鎮送給她後,章之微就隻用這一隻。

陸廷鎮沉默著檢查章之微的房間。

東西都還在它們應該在的位置,微微隻是想出去玩一段時間,因此什麼都沒帶走。

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她故意製造這種假象,更不可能帶東西離開。

沒有屍體,就不能認定微微已經死亡。

事發突然,過去幾日,悲慟之後,陸廷鎮強迫自己鎮靜,去重新梳理近些時日發生的種種。

他們已經審問出,那位和微微一同失蹤的潛水教練,孤身一人,無妻無子,還欠著一筆外債。這樣的人,“死掉”或許是最好的解脫方法。

夏誠明來吉隆坡的次數比上半年多,究竟有幾分是業務往來,有幾分是另有圖謀。

隻是一個夏誠明……也沒有這樣大的膽量。

陸廷鎮閉目思考,倘若章之微消失,誰是最終受益者?

究竟有誰,會認為章之微阻礙了自己前程計劃?

對方能讓夏誠明豁出去相助,還有能力讓章之微信任,否則,單單是夏誠明一人,章之微絕不可能輕而易舉地信他的話。

隻有一個人。

——他父親,陸老板。

陸廷鎮站定,手掌壓在章之微的書桌之上。他低頭,耳側聽到身後腳步聲。

側身,老四站在臥室門口,他說:“先生,您要的人已經到了。”

陽光西斜,將陸廷鎮的陰影拖得細細長長,好似一根挺拔的柱子。

黑色小皮鞋一腳踏在柱子的陰影中。

章之微放下黃銅把手的小皮箱,輕輕歎口氣。

章之微沒能成功離開新山,她錯過了車,又不想在日落後獨自行走。

她換了另一個酒店,沒必要東躲西藏地委屈自己,思前想後,她買了地圖,決定住進一家離市中心有段距離的酒店。酒店靠近金海灣,能夠俯瞰柔佛海峽,還有一個供客人使用的漂亮彎曲遊泳池。

章之微現在並不想遊泳,上次製造落水那件事讓她留下一點心理陰影,至少在未來一年,她都不想再下水。

高檔酒店提供的服務自然要更好一些,章之微吃光一整份羊排,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決定睡一覺。

明天就去麻坡吧,她今天聽店裡老板娘聊天,說那邊娘惹風味的魚餅和沙嗲早餐味道很不錯。

為了保證自己不錯過去麻坡的車輛,章之微特意谘詢酒店中的人,確定明天從新山前往麻坡的巴士發車時間和車程——不到三個小時,就可以到達。

今天其實也有班車,不過要半小時後。

半小時後啊……

章之微沒有拉窗簾,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望著玻璃窗外淺淺一輪月,太陽剛落下,這一輪月隻有淡淡痕跡,望得久了,月亮影子漸漸模糊,變為重影,她閉上困倦的眼睛,視線歸於黑暗。

睜開眼睛。

窗邊明月如霜。

陸廷鎮坐在椅子上,他剛剛讓那個華人,複述他的話,並給出翻譯。

那個華人戰戰兢兢地聽陸廷鎮說完,他擦著汗水:“如果沒有錯的話,您剛剛說的這段話,意思是——‘先生,這裡是xx酒店,剛才那位小姐已經離開了,請您放下話筒。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幫您叫住她……’”

陸廷鎮麵無表情地聽他說完。

在夏誠明房間,那個馬來女人打過的電話。他聽不懂馬來文,但記住了對方說得每一個音節。

什麼“我養了一個馬來女人”“她懷孕了,我給她錢”……

都是假的。

他再度遭受背叛。

章之微再度試圖逃離,這一次,她選擇的人明顯更高明一些,高明到讓陸廷鎮險些以為她真出意外。

陸廷鎮咬牙切齒,他恨不得現在就將章之微捉回,按在床上,狠狠地抽一頓才能解氣。

不,還是算了。打一下,就打一下臀。

喜悅比憤怒更多、更滿地充盈他的心臟,比起來被背叛的不悅,陸廷鎮更高興的是她還活著,還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活蹦亂跳。會有什麼比這更使人開心?無論如何,隻要她沒有出事,隻要她還好好的,憤怒總歸比難過好。

等捉回她。

氧氣入肺,好似將所有血液催活,心臟重新跳動,思維愈發清醒。

陸廷鎮問站在旁側的老四:“電話是從哪裡打來的?”

老四說:“新山,一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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