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蒙是聞到一股濃烈的香味醒來的。
一覺醒來,外麵的天已經亮了,隻是大腦還帶著宿醉後的暈眩,用力揉了揉太陽穴,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去衛生間洗漱。鏡子裡的人頭發亂蓬蓬,眼睛還有點紅,看起來十分疲倦。他一邊刷牙,一邊打了個困頓哈欠。
磨磨蹭蹭地收拾完,才出門上班。
隻是打開門,他卻愣住了。
外麵並不是他熟悉的小區,放眼望去,除了他立身的房子,四處全是一片白茫。天是白的,地也是白的,潔白柔軟的雲朵在空中飄蕩,有金色的光在其中穿梭。金光並不刺眼,反而十分柔和,看著便讓人不由心生親近。
薛蒙原本驚訝害怕的情緒不知不覺淡去,腳步不由自主地邁出,朝著金色的光走去。
走出幾步後,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房屋已經消失了,隻餘下一片白茫。
這一幕本來是十分詭異的,隻是他不知為什麼心裡並不覺得奇怪。反而對穿梭遊蕩的金光更加親近渴望,很想過去。
好在沒走多遠,他就看到了金光的源頭。
那是一尊純白的神像,
神像盤膝坐在蓮花台上,左手持金缽,右手撚指置於膝上,微微垂著頭,眉目慈悲地看著他的信徒們。那些金色的光正是從佛像左手中那金隻缽中傾瀉而出。一絲絲一縷縷,無窮無儘,任意遊走,宛若活物。
在佛像腳下,還跪著許多男男女女。他們嘴中念叨著聽不懂的低語,每念一句,便虔誠無比地叩一次頭。
薛蒙迷迷糊糊間也跟著跪倒在地,他的前後左右都跪著人,嘴中還念念有詞。薛蒙側耳細聽,終於聽清楚那些喃喃低語。
“歲神大人,請您保佑我這期彩票能中頭獎……”
“歲神大人,信徒請您替我殺了那個賤女人……”
“歲神大人,請您讓陳瑜愛上我……”
“歲神大人……”
“歲神大人……”
“……”
數不清的祈求聲如同細小的雨點彙聚,在薛蒙耳邊形成了滂沱之勢。
那些祈求之音帶著強烈的情感,或癲狂、或憎恨……每一個人都跪在神麵前,以最卑微、最狂熱的姿態祈求神靈實現自己的願望。
薛蒙聽得頭昏腦漲,一時間竟然有些暈暈然起來。
他驀然聽到耳邊有一道慈悲聲響起:“吾最忠誠的信徒,汝想要什麼?”
“財富、權勢、愛情……隻要汝許願,吾便會為你實現。”
這聲音縹緲又空靈,仿佛蘊含了無儘的悲憫,徐徐引誘薛蒙許下願望。
薛蒙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要說什麼,卻突然瞥見左右許下願望的人滿麵紅光的起身離開,在他們身上,籠罩著一層淡金色的光暈。
還有更多的人在許願,他看見那些金色的光,在信徒許下願望後,便靈巧地鑽入他們的體內,化為朦朧的光暈。
那道聲音又緩緩地發問:“汝想要什麼?”
薛蒙雙目迷離,他想要什麼?他的眼珠遲緩轉動,似乎終於想到了自己的願望。
“歲神大人,我想要——”
說到半途,迷離的神智忽然一震一瞬。
他陡然想起了薑婪白天對他說的話。
“凡事有得有失,你平白得了不屬於你的東西,自然要用等價的東西去交換。”
拿等價的東西去換……等價的東西去換……
這句話像春.雷炸響在他腦海中。
發熱的頭腦一瞬間清醒過來,薛蒙猛地抬起頭看向神像,卻見神像依舊眉目悲憫,唇角含笑。隻是那唇邊的笑看久了,卻平添了一份詭譎之感。
薛蒙背後淌下冷汗。
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將他從恐懼邊緣拉了回來,那是薑婪的聲音——
“找到你了。”
薛蒙既驚又喜地回頭,就見薑婪正大步朝他們走來,眨眼間就到了近前。他急忙起身,迫切想把剛才詭異的情況告訴薑婪,然而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來。
他急得額頭滴了汗,薑婪卻閒庭信步般走到他麵前,抬手在他額頭一拍,輕聲道:“回去吧,睡個好覺。”
薛蒙隻覺得渾身一輕,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眼見薛蒙往回走,神像唇邊的笑容滯了滯:“爾等何人?不敬神,死罪。”
薑婪眨眨眼,忽然神秘地笑起來:“……說出來怕嚇到你,我吃過的大神小神,沒有五十也有一百了。”
“小兒,信口雌黃!”
神像唇角一抿,臉上的慈悲消失不見,隻剩下冰冷的惡意。隻見眼前畫麵一轉,跪在地上的信徒轉瞬消失,盤坐在蓮台上的神像緩緩起身,立起的右手成爪。攜帶著風雷之勢朝薑婪抓來。
薑婪不閃不避,任由那隻長得不合常理的手將自己抓住,送到了神像麵前。
神像冷冷地凝視著他,臉上是滿滿惡意和得逞的笑。
薑婪看著他也笑起來,亮晶晶的眼神就像看一塊肥美的五花肉,嘴裡還喃喃自語著:“隻是個分.身而已,守則裡沒說不能吃。悄悄吃了,應該也沒有問題……”
神像還沒弄明白這個狂妄的闖入者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就發覺被他抓著的薑婪身體忽然迅速膨脹,眨眼間變成了一頭漆黑異獸。
身似狼,角似牛,虎齒,馬足,龍尾。猩紅豎瞳定定看過來,是看到食物的興奮。
“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