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圖有些生疏地握著勺子,看見邊上蹲著的狻猊,又小聲叫他:“八哥。”
“乖。”狻猊似模似樣地踱著步子過來,本來想抬爪摸摸他的頭,展示一下兄長風範,結果卻發現自己現在根本摸不到弟弟的頭,隻能轉而拍了拍他的手臂,仰著下巴端起哥哥的威嚴道:“喜歡吃什麼跟我說,我給你夾。”
狻猊原形不方便用筷子,但是勺子和叉子他用得可熟練了!
薑圖用勺子舀了一勺飯:“嗯。”
……
吃完早飯,薑婪背上零食和水,椒圖抱上狻猊,兄弟三人一起出門。
他們目的地是不遠處的青陽湖公園。
園如其名,青陽湖公園自然是環繞著青陽湖的,公園以青陽湖為中心向四周輻射延伸,種植了大片花草樹木,還建有不少休閒娛樂場地。
每逢周末時,附近小區不少居民都會帶著孩子到公園來遊玩。不過因為公園麵積足夠大,因此並不會顯得擁擠。
薑婪之前就帶著狻猊來過公園,因此這次也算是熟門熟路。
因為椒圖怕生,他就特意帶著弟弟往公園深處走了一些,避開人群多的地方,專門走人少的湖邊小路。
春末夏初的時節,正適合遊園。岸邊垂柳依依,湖中荷葉亭亭。微風輕輕吹過,還能聞到草木清香。
這是和大海截然不同的景致。
椒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這樣的景色,一時看得目不暇接。他被薑婪捎著,像個好奇的孩童,一會看湖中含苞待放的荷花,一會又看淺水處聚集的錦鯉。薑婪特意帶了魚食,見狀分了他一把,叫他試著喂魚。
一把魚食扔下去,更多錦鯉聚集過來,挨挨擠擠地聚在岸邊,搖頭擺尾地乞食。
椒圖蹲下身,慢吞吞地撒魚食。狻猊就蹲在他邊上,目光炯炯地盯著肥碩的錦鯉,試圖用爪子去撈魚。
薑婪趴在欄杆邊笑看著他們。
椒圖喂完了魚食,下意識回頭看薑婪,圓圓的黑眼睛裡是滿滿的笑意。
薑婪說:“你看,人類社會其實也不錯。”
椒圖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這裡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可怕,他的笑容又燦爛許多。
“再往前走,那邊有空地,我們可以在那裡野餐放風箏。”
薑婪帶著弟弟往公園更深處走,找到一塊合適的地方之後,將野餐布拿出來鋪好,帶來水果零食和飲料都依次擺放在野餐布上。
今天天氣晴朗有微風,是適合放風箏的天氣。他還特意買了個蝴蝶風箏帶過來。
將風箏整理好後,兄弟三個正好在草地上放風箏。
薑婪在後麵舉著風箏,椒圖拿著風箏轉軸往前跑,狻猊在邊上跟著他一起奔跑,兄弟兩個眼睛都緊緊盯著晃晃悠悠飛起來的風箏。
等風箏成功飛上天後,狻猊就蹲在椒圖肩膀上,指揮他鬆線,讓風箏飛得更高一些。
椒圖第一次放風箏,興奮地不得了,在狻猊的指揮下一會兒鬆線一會兒收線,蝴蝶風箏很快就飛了老高,隻能看到一個小小的紅點。
薑婪就在不遠處看他們玩耍,見狀提醒道:“彆放太高了,小心線斷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椒圖“啊”了一聲,然後呆呆地望向他,舉著空空的線軸說:“線斷了。”
飛得老高的風箏晃晃悠悠的往下掉,往湖邊方向落去,椒圖著急道:“我去撿回來。”
說完就帶著狻猊往湖邊跑去,薑婪看著兄弟倆跑遠的背影,無奈喊道:“彆跑遠了。”
那頭椒圖已經帶著狻猊跑出了老遠。
還好風箏落得不快,也沒被吹進湖裡。椒圖追到了湖邊,風箏正好掛在九孔橋邊的一棵柳樹上。
“我去取。”狻猊從他肩膀上借力跳到樹上去摘風箏,椒圖則等在樹下。
背後的湖水蕩起輕輕的漣漪,一陣陣清幽的香氣隨著風送到鼻端。椒圖皺了皺鼻子,不太喜歡這股香味。
這時,身後湖水中漣漪更大了一些,似是什麼東西在拍打水麵。
狻猊還在樹上解風箏線,椒圖就好奇地回頭往湖麵看去,就見清澈湖水中飄蕩著如海草般的黑色長發。他站著的地方剛好在九孔拱橋邊,黑色長發從拱橋下一點點飄蕩出來,隨後便是一張豔麗的美人臉。
女人的膚色極白,比刷了白漆的九孔橋還要冷上三分。長眉斜挑,眼尾染紅,唯有一雙眼睛是純粹的黑,沒有眼白。
她就這麼漂浮在水中,漆黑的眼望著橋上的椒圖,殷紅的唇勾出三分笑模樣。
鼻端的香氣又更濃了一些,椒圖眼睛一眨不眨,滿是好奇地看著湖中的女人。
湖中女人跟他對視了片刻,忽而斂了笑,左半邊臉漸漸開始腐爛。此時她一半臉完好,一半臉卻隻剩下腐爛骨肉。她定定地看著椒圖,純黑眼眸顯露出幾分惡毒,一個轉身潛入了湖底。長發和裙擺在清澈水中散成了一朵豔麗的花。
狻猊這時已經取下了風箏,衝椒圖叫道:“九九?你在看什麼?快來接我下來。”
椒圖“哦”了一聲,收回目光,到樹下伸手接著他。
狻猊先將風箏扔下來,然後靈巧地躍到了他的肩膀上。椒圖撿起風箏,又和狻猊一起原路返回。
薑婪見兄弟倆回來,給他們遞了水:“包裡還有個備用的線筒,還要玩嗎?”
狻猊哼哼唧唧地癱在他腿邊,叫他給自己揉肚皮:“我不玩了。”
椒圖見狀也挨著薑婪坐下來,手裡還抱著水壺小口地喝:“我也不玩了。”
又道:“我剛才在湖裡看到個人。”
“嗯?什麼人?”薑婪眉頭微蹙,探尋地看著他。
椒圖就把湖裡的情形描繪了一番,說完又抽抽鼻子,連忙說:“就是這個香味!好難聞。”
他話音剛落,就聽前方不遠處的傳來“噗通”一聲響,像是什麼重物落水的聲音。
薑婪神色微凜,立刻起身往湖邊走去,剛走了兩步,就聽那邊的聲音嘈雜起來,有人大聲在呼救:“有人落水了!”
之後不久又是接連兩聲落水的聲音,像是有人跳下水救人了。
薑婪加快步伐趕過去,到達時就見落水的年輕男人已經被救了起來,他雙眼緊閉,救他的人正在給他做人工呼吸。‘
聞聲趕來的人群圍在邊上,撥120的,叫人的……幾乎亂成一鍋粥。
好在不過十來分鐘,120就趕到了,年輕男人急救過後已經從昏迷中醒來,率先呼救的是他的女朋友,此時陪著他一起上了救護車。
醫護人員抬著擔架從薑婪身邊經過時,薑婪聞到了椒圖說的那股香味。
這香味並不濃烈,是一種很清幽的冷香,若有似無地在鼻端浮動,一開始很淡,當你頻繁去聞時,這香味就會變濃一些。薑婪仔細嗅了一會兒,在香味中聞到一股腐爛的氣味。
難怪椒圖說難聞。
薑婪走到湖邊,低頭去看湖水。因為有人落水又被救起,岸邊的湖水變得有些渾濁。
他沿著湖邊來回走了一遍,卻沒有發現椒圖說的女人。
因為落水鬨劇聚集的人群已經散開,薑婪沒有找到線索,隻能遺憾地打道回府。
兄弟三個順著來時的路離開,走過湖邊小道時,身後的湖麵蕩起輕微水聲,薑婪若有所感回頭去看,就見湖中心處,幾縷黑發飄蕩,隨後一張極白的臉從水麵升起來,沒有眼白的黑眸定定地望著他們這邊。
薑婪眯起眼,正要折返回去看清這是個什麼東西時,湖中女人卻瞬間沉入湖中消失了。
湖麵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女人仿佛從未出現過。
今天本來就是帶弟弟出來玩的,薑婪不欲多生事端,想著後麵再找時間來看看,便先帶著椒圖和狻猊回了家。
下午兄弟三人是在外麵吃的晚飯。
薑婪帶著椒圖去吃了火鍋。
椒圖大多時候待在龍宮,吃的也都是各種各樣的海鮮,口味十分清淡。薑婪怕他吃不慣辣,還特地給他點了個番茄鍋。誰知道椒圖嘗試了一次辣鍋之後,就愛上了辣鍋,一邊辣的眼眶鼻子紅彤彤,一邊還要巴巴地盯著辣鍋裡的肥牛卷。
薑婪給他倒了一杯冰可樂,讓他解解辣再吃。
椒圖咕嘟咕嘟喝完,又開始盯著鍋裡的肉,嘴裡說:“喝完了。”
薑婪哭笑不得將燙好的肉撈上來放在他碗裡。
……
吃完火鍋,又逛夜市,三人玩到了晚上十一點多,才儘興歸家。
椒圖這晚沒有去水族箱睡,他變回了原形和狻猊擠在一個枕頭上,狻猊身體彎成一個u形將他圈起來,兄弟兩個占據了床裡側,薑婪則睡在外側。
在外麵玩了一整天,兄弟三個幾乎都是沾床就睡了。
……
半夜時,銀白月光從沒拉緊的窗簾縫隙鑽進來,落在米白的木質地板上,昏暗的臥室裡響起很輕的水聲,一陣接著一陣,像是漣漪蕩開的聲音。
若有似無的冷香在鼻端浮動。
薑婪整個人仿佛沉在水下,周身是陰冷的濕意,偶有發絲劃過皮膚,激起些微的癢……
他猛地睜開眼,臥室裡卻靜悄悄的,沒有水聲,也沒有縈繞的冷香。
什麼也沒有。
唯有銀白月光灑了一地。
作者有話要說: 龍龍:彆說二十歲,就是兩百歲,兩千歲,小妖怪在我眼裡,也是個崽崽。
婪崽(驚喜):真的嗎?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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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知道真相的龍龍眼淚掉下來。
抽100個紅包,啾咪。
更新時間恢複中午十二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