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會懷孕的女人(2 / 2)

四五十歲的男人腦袋瓜子已經呈現出典型的地中海分布,麵上油脂分泌過度的後果是遠遠走過來,光照在他臉上,簡直能晃花人的眼睛。

他怒氣衝衝地砸上辦公室的門,狠狠咳嗽聲,然後重重吐了口痰。

男人怒不可遏大步流星地朝前走,迎頭撞上個打電話的女人。兩人碰到一起,男人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在地。

他正要發火的時候,女人抬起頭慌忙向他道歉,美麗動人的麵龐上全是惶然的無助。

“對不起,我剛才打電話沒留意。”葉顏手忙腳亂地要幫他撿地上的東西。

男人立刻變了臉色,厲聲嗬斥:“彆碰!”

林奇過來扶葉顏:“摔到哪兒沒有?”

他不過轉頭找個筆的功夫,葉醫生就跟人撞一塊兒了。肯定還是嚇到了,做噩夢沒睡好,所以她精神頭不太足。

要不,今晚暫時先緩緩,就說說話培養培養感情?她明天好像也休假,來日方長。

就是自個兒明天不知道幾點才能下班,彆搞得好像他一個老大爺兒們一直在推三阻四一樣。

可是吧,這種事情可意會不可言傳,又不能叉開來說。林警官小心翼翼偷瞄葉醫生的臉,很想直接告訴對方,自己絕無推脫的意思。

葉顏撿起地上的手機,趕緊遞過去給男人:“你的手機,實在不好意思。”

地中海男人嫌惡地拽過自己的手機,剛想發作,再看看身穿短袖體恤的林奇露出的腱子肉,又硬生生地將話咽下去,陰沉著臉準備往樓梯反向走。

“楊先生,麻煩您過來下,我們有東西要贈送給您。”走廊裡頭追出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輕醫生,朝地中海男人點頭示意。

地中海皺著眉頭,見周圍有人好奇地張望,隻得低下頭又跟人走了。

林奇已經拿好打針的單子,去注射室門口排隊。

護士見了病曆就皺眉:“你們一個個真不把自己的命當命,是不是?到時候發病了神仙都救不了命。”

林奇臉上笑嘻嘻,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盯著葉顏,想找機會跟她說說話。

然而葉大仙此刻卻沒精神搭理他,她豎著耳朵聽門口散尾葵轉述辦公室裡頭綠蘿的現場直播:“吵起來了,醫生勸他告訴他未婚妻,他堅決不肯。阿花,他這樣子是不是違法啊?”

理論角度講,患者有義務將病情告知自己的性伴侶,然而基本上完全依靠個人道德良知推行的規定施行效果不提也罷。

散尾葵滿心憂愁:“那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他們的愛人呢?”

葉顏苦笑,且不說愛人的範圍有寬泛,伴侶、情人以及性夥伴林林總總,哪裡是檢測機構能夠掌握清楚的。再說如何既保護病人的隱私權又保證其周圍關係密切人群的知情權,本身就難兩全。

辦公室裡的男人還在咆哮。他態度堅決地警告疾控中心不許多嘴,否則他上法院告他們侵犯他的隱私權。

散尾葵歎氣:“這人好壞哦,居然這樣害人。”

離它五米遠的富貴竹笑得渾身枝葉亂顫:“真單純,這樣的人壞在明麵上反而好。多的是當著醫生的麵,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轉頭瞞死了不說。阿花,你說對不對?”

葉顏沉重地點頭。沒錯,人心隔肚皮,表現出來了她起碼還能想辦法采取措施。一心瞞著的,被坑的人隻能啞巴吃黃連。

“阿花,他未婚妻肯定很傷心吧。碰上這麼糟糕的事情。”散尾葵心疼那個不曾謀麵的女人。原本都要開開心心地準備結婚了,卻碰上這種糟心的事情。

富貴竹大喊:“她傷心什麼,她應該高興,這叫及時止損。啊,她不會已經染病了吧。”

“沒有。”散尾葵斬釘截鐵,“他們是來做婚檢的,女方沒問題。”

真是謝天謝地,總算還沒遲一步。

“砰——”

辦公室裡頭傳來巨響,不用屋裡的盆栽通風報信,連隔著三間辦公室遠的葉顏都聽到了打樁機拆樓似的震動。

“阿花,他要打醫生了!”

辦公室門開了,穿白大褂的兩個人匆忙跑出來。

地中海跟在後頭追,手上抓著一遝子文件往外丟,嘴裡頭憤恨:“老子不用你們多管閒事!”

葉顏趕緊擰開注射室的門,朝皺眉的護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外頭打起來了。”

護士立馬衝她做手勢:“上鎖。”

外頭的散尾葵跟富貴竹大呼小叫不斷。

葉顏還沒來得及上鎖,注射室的門被重重撞開了。

眼睛猩紅的地中海男人衝進來,猛的搶過護士剛用完還沒來得及折斷的注射器,惡狠狠地威脅圍過來的保安:“誰再動,老子一針筒戳死他!”

散尾葵尖叫:“阿花,你趕緊逃!他發現手機正在通話中,他未婚妻全都聽到了。”

葉顏二話不說,直接貼在牆壁上,一點點往外頭挪。

“都彆活了,老子活不好,你們統統給老子陪葬。”地中海胡亂揮舞著注射器,目光落在葉顏臉上時,麵孔愈發猙獰,“臭婊子!害死老子了!”

他怪叫著往前撲,後頸上重重挨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呈現出狗啃泥狀態直直撲倒在地。注射器針頭撞到地上,反折斷刺進他的手腕中,地上流出一小灘殷紅的鮮血。

林奇伸手拉過葉顏,將人攔在自己身後,抬腳踢開了地上令眾人聞風喪膽的注射器。

保安趕緊摁住地中海男人的肩膀,卻誰都不敢碰他被針頭紮過的手。

葉顏長長地籲了口氣,扶著林奇的胳膊捂住自己的胸口。媽呀,她真沒想到這人居然這樣瘋,這是妥妥要報複社會的節奏。

“彆怕,沒事了。”林奇猶豫了片刻,伸手攬住人的肩膀,想想又加了句,“我保護你。”

葉顏心道這人是不夠狠。否則直接紮自己血管中抽一筒血,簡直所向披靡。

急診就碰到過癮君子這樣強迫醫生開杜冷丁,不答應就拿帶血的針頭刺過來。都是凡胎肉體,誰有天大的膽子敢跟他們拚命。

“沒事的。”林警官充分表現出英雄救美的氣魄,拍著人的後背安慰,“我肯定會護著你。”

葉顏的目光卻越過了他的肩膀,落在注射室外頭走廊的一張紙上。

那是張傳染性疾病篩查的知情同意書,乙方簽署的名字顯示出一個“溪”字。

葉顏推開林奇,走過去,撿起那張知情同意書,鋪展開來看。簽名的人顯然心不在焉,字跡十分潦草,可是葉顏依然辨認出了“餘溪”這兩個字。

那天晚上,芒夏沒有辨認錯,撞到救護車的女人就是她曾經的大學舍友餘溪。

葉顏指著疾控中心監控錄像上的女人給林奇看:“那天晚上她應該是來拿檢測報告的。疾控中心hiv篩查免費。”

林奇盯著錄像中女人的臉,仔細看了半天,難以置信:“餘家頭的那具女屍?”

葉顏微微點著下巴,自我解嘲道:“同學好幾年,我還真沒見過她素顏,一時半會兒居然沒認出來。”

大學時,同學常開玩笑說餘溪長了張日拋臉。換個妝容就像變了個人,根本找不到記憶點。

如果不是看到這張篩查同意書上的簽名,自詡有照相機記憶力的葉顏都想不起來餘溪到底長什麼樣了。

林奇還是遲疑:“你不是說你大學同學不會懷孕嗎?”

葉顏歎氣:“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會。她不喜歡男人。”

餘溪是拉拉,她交往的“男友”性彆同為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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