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愛坤瑞院臨著的那片未湖,我表哥之前就是在坤瑞院讀書的,他說學裡就那個院子讀書最適意,學屋就在湖邊兒,春秋打開窗子,湖風帶著花香吹過來,連上薛老頭的課都不覺得煩。”
“啪!”溫尋重重一拍桌子,“坤瑞院三年之後原本是我們的!南邊那些個可是不把我們啟瑞院放在眼裡?”
他們國子學的學生隨著每年換屆,是連院子也要換的,比如他們啟瑞院從啟字升到修字時,院子也會換到修瑞院,到了第四年升為坤字,自然而然也會換到坤瑞院,那個國子學最好的院子。
“他們現下連師兄都不放在眼裡,豈會在意我們啟瑞院?”阮雲笙說完看向門口,“勉哥兒和兆哥兒來了。”
剛進來的倆人衝阮雲笙點了點頭,“老遠就聽你們在屋裡吵。”
“還不是溫尋,書案都快被他拍爛了,你管管他。”
葉勉伸手捏了捏溫尋肉乎乎的後脖頸,溫尋被涼的直縮脖子,沒躲。
“昂淵還沒來?”葉勉環顧了一圈問道。
“來了。”魏昂淵清傲的聲音從學屋的防風簾子外傳了進來。
幾個人轉頭看過去,隻見披著一身雪貂裘的少年掀了簾子走進來,頭上帶著白狐毛的耳遮子,鼻尖兒凍的通紅,趁著精致的一張小臉兒。侍童上去服侍他脫鬥篷,手指動了幾下也沒解開他鬥篷防風帽的帶子。
少年好看的英眉一立,不耐煩地推開身前的童子。
“蠢死了!葉四你來。”
葉勉甚是無語。
“......我是你府裡請來的長工嗎?”
眾人被逗得大笑,拍桌子起哄。
葉勉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魏昂淵鬥篷上不知怎麼打了死結的繩帶解了開來,其他人沒再理會他倆而是接著剛才的話題討論。
“我聽人說,學裡已經讓人去製新匾了,過不了兩天,坤瑞院的匾額就會變成啟南院嘍。”
“也不知我們升了坤字會搬去哪裡?”
“自然是坤瑞院,”魏昂淵一邊把書袋裡的筆硯往書案上擺一邊說道。
“昂淵你還不知道吧?學裡已經把坤瑞院的院子給南邊來的那幫孫子了,他們還......”
“我知道,”魏昂淵頭都沒抬打斷他:“那又如何?”
“......”
葉勉伏在書案上,張嘴打了個嗬欠,懶洋洋道:“現在哪個用著坤瑞院有什麼打緊,三年後我們升到坤字,直接搬過去就是了。”
李兆點頭:“師兄讓著他們是師兄們高德,我們和他們可都是一年來的,沒那麼多禮讓要做。”
溫尋激動了:“也不怕他們!”
“對!我們可不怕他們。”
“大不了打一架!”
“哈哈,那幫病秧子!”
“讓他們趕緊去坤瑞院養養身子吧,到時候可彆說我們欺負人。”
哈哈哈哈......
眾人像有了主心骨一樣,一改之前氣悶的模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來勁兒。
國子學的課鐘響了兩遍,各個院子的學屋都安靜了下來。
啟瑞院今兒上午是書法課。
學子們安靜地坐在案前臨著帖子,屋裡偶爾能聽到炭塊兒在火盆裡崩開的聲音,先生慢慢地在青磚上踱著步子,依次地糾正他們的姿勢,指點書藝。
葉勉也在很認真地寫著,聽到背後先生走近的腳步聲,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果然先生停在他身後站了一小會兒之後便重重地歎了口氣。
葉勉撂下筆,少有地難為情撓了撓頭,“先生,學生真的每晚都在練筆......”
梁先生撫了撫山羊胡,拿過葉勉手上的紫毫筆,又抽了一張新的竹皮紙鋪在桌上,“你凝下心來再仔細看我寫。”
梁先生一邊慢慢地在紙上寫著一邊給他講解:“運筆力在腕上,不在筆端,執筆要推,而不是拖,下筆更不要猶猶豫豫......”
梁先生寫完又讓葉勉照著剛才的樣子臨給他看,又是幾番之後,梁先生終忍不住扶額,“你還是再寫兩個月的大字吧。”
周遭的憋笑聲此起彼伏......
葉勉耷拉著腦袋應是,同窗們都早已熟練中書和小楷,就他還在像個稚童一樣每天寫大字......
梁先生是個寬厚的,對學子從不忍刻薄,但還是忍不住問他:“也真真是奇怪,你父親葉侍郎也曾說,你在家裡念私塾之時,字雖稚靈,架構卻還是在的,怎地突然半年間,不但不見了風骨,連運筆的基本功都亂了套了?”
葉勉心下苦笑,因為此葉勉非彼葉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