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這處院落是整個國子學精致最好的教苑,因而大祭酒他們將太子引來此處葉勉倒也不甚奇怪, 隻是他卻沒想到被太後娘娘禁足在宮中的榮南郡王也能跟了來。這段日子他沒進宮去看他, 一是因著要用功讀書, 二卻也是有意在躲著莊珝,自上回在華曦殿與他在床上滾到一起,任他壓著鬨了那一回,這人便有些食髓知味, 再看他的眼神總與之前有些不同的意味, 竟是在長公主麵前都不知曉收斂。
倆人都是大老爺們兒, 葉勉也並不矯情覺著自己吃了虧,卻也不敢在近日再送上前去招惹,隻望時間和距離能磨萎他的火氣,倆人再好好說話。
太子由大祭酒和國子學的幾位官長小心侍奉著, 隻在院子裡轉了轉便出去了, 既是“仁德愛才”, 自要去寒門子弟的教苑聽學才是。
敲了午息鐘後, 一直候在修瑞院門口的一個小太監引著葉勉去了莊珝之前在學裡的那處院子,進去後卻不見莊珝, 倒是六皇子施施然地坐在廳堂主位上喝茶,宮侍太監站了滿地, 卻都隻靜靜侍立, 無一分動靜。
六皇子見了葉勉倒也熱絡,伸手招他坐下,口裡道:“快來, 太子不便在外頭多呆,崢瀾送了他出去,一會兒便回來。”
葉勉俯首給六皇子施了一禮才在他下手坐下,六皇子笑眯眯地打量了他好半晌,突然開口打趣道:“上回見你還是在桃溪莊,你與崢瀾一見麵就鬨嗆了起來,差點攪了我的桃花宴,可還記得?”
葉勉赧然,站起身歉意地衝六皇子俯身一禮賠罪,六皇子趕緊讓他坐下,嗬嗬笑道:“玩笑而已,不必介懷。”
葉勉不知道是不是因著莊珝的關係,六皇子這次與上回見的時候大不一樣,竟放下身段與他拉拉雜雜地說了許多話常,葉勉心中疑惑,麵上不帶,隻小心應對,六皇子與他聊了半晌,抿了口茶道:“葉四公子與崢瀾的事我都清楚,如此我們便也算一家人,倒不必與我見外,私下裡更不必拘禮,日後倒要常走動方才不會生分,不如這樣吧,”六皇子放下茶杯狀似不經意道:“過幾日我與崢瀾出來再邀你,你將你大哥葉少卿也叫上,我們倒好聚上一聚。”
葉勉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原來說了這麼許多,隻為了最後一句,這些人如此說話倒不嫌累,隻是剛剛六皇子說他知曉他和莊珝的事,葉勉心裡本有些不滿,聽他說到後麵才知道莊珝並未與他講太多,這六皇子竟還要邀他哥與莊珝小聚......怕不是要來個血濺當場。
既然六皇子不是隻想與他話家常,葉勉隻能打起精神與他周旋,麵上油鹽不進,嘴上滴水不漏,倆人正聊得十分“開懷”時,莊珝繃著俊臉從外頭大步走了進來,無視六皇子在這屋子裡,直接走去葉勉跟前,拉過葉勉的手腕,咬牙問道:“你為何不去宮裡看我?”
一雙鳳目裡儘是怒意。
六皇子剛剛在葉勉這裡沒撈到好處,便不準備救場,隻好整以暇地翹起二郎腿,拿起一邊宮侍剝好的一碟果仁,準備好生看個熱鬨,消消氣悶。
葉勉看著莊珝反應了一會兒,彎眼笑了笑,口裡糯道:“因為我想你來看我啊,你怎麼這麼好晚才來?”
六皇子:“???”
莊珝也是一怔,隨即眸底煞氣漸漸消退,化為委屈,“我為了早些出來見你,他們好生拿捏我,山上的匪賊投胎一般,強要了我好些東西!”
在一旁的六皇子聽不下去,口裡嘖嘖道:“互有好處的事,你彆儘說得隻你吃了虧一般,再說你若真的想早些出宮,早日鬆口便是,何至於讓人在外頭苦等?”
六皇子說完看了一眼葉勉,“我說得可是?葉四公子。”
莊珝瞪了一眼不安好心跳出來挑撥的六皇子,又看向葉勉哄道:“我的便是你的,給他們太多,倒讓你吃虧。”
六皇子聽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竟一時分不清他這表弟是在哄人還是真心意,口裡的茶吐出來也不是,咽下去還怕嗆著。
莊珝又與葉勉道:“一會兒我們要回去公主府與我父親議事,你和我一道走,晚上也彆回侍郎府了,”莊珝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小聲道:“我想你想得狠了。”
葉勉哪敢,剛想說話,就見一旁的六皇子瞪起眼睛,怒視著莊珝道:“什麼晚上?一會兒我們與姑父議完事是要回宮的,皇祖母還沒解你的禁,你少給我胡鬨!”
莊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回去便是,不用管我。”
六皇子呼地站起身來,“我不管你要哪個來管,是太子與我將你帶了出來,晚上不將你帶我回宮,皇祖母又抓不住太子,不隻與我要人?”
莊珝語氣無波,隻漫不經心道:“這是你的事。”
六皇子麵色一冷,威脅道:“你彆逼我強將你帶回去!”
莊珝毫無動容,“那不如我們現下就回宮,公主府倒也彆去了!”
六皇子氣得好半天說不出話,伸手指了指莊珝,恨道:“下回有事,你再彆來求我。”
莊珝冷笑,將原話奉還給他,“互有好處的事,你彆儘說得隻你吃了虧一般。”
葉勉眼見這表兄弟倆互坑急眼了,趕緊岔過話題,拽了下莊珝的袖子與他道:“晚上不敢夜不歸府,現下不是旬假,府裡有宵禁。”
莊珝眉頭緊緊鎖起,想了想又道:“那也無礙,我晚上回你們隔壁那院子,夜裡去你院子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