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1 / 2)

午後陽光正濃, 隔著薄如蟬翼的天青色半透窗紗鑽了進來,窗下是一叢叢的雙瓣奶白茉莉, 習習暖風帶著花香吹進窗內, 熏人欲醉。

葉勉和莊珝俱都坐在窗前的單翹頭木榻上, 莊珝的頭發還濕著, 卻不耐煩讓下人給他烘乾, 夏內監見外頭風暖雲薄便由著他坐在這窗前,卻不許他下榻胡走。

葉勉蹙著眉嗔他:“你走了快半年,又不差這兩天,急得是什麼?”這人最後兩日拋下了六皇子,帶著一隊自己的私衛快馬加鞭不停歇地跑了回來,大腿根兒那處被馬鞍磨得破了皮, 剛剛沐浴的時候才知道喊疼,夏內監給他上藥的時候氣得沒忍住說了他好幾句。

莊珝揚了揚下巴,抿唇道:“我才不與那人一起走, 京裡無人盼他歸, 一路磨磨蹭蹭的,我與他可不一樣。”

葉勉好氣又好笑之餘,在心裡默默地憐惜了六皇子一回,看這人一臉得色, 就知曉他路上沒少“虐待”單身狗。

夏內監使人在他倆這榻上布了一張楠木雕花小矮案, 幾個童子將精致的膳食一一擺了上來,菜色不多,卻都是好克化的, 這祖宗連著兩日未睡,一會兒吃完必是要歇晌覺的。

兩人重聚,自都是欣喜的,奈何國子學內不準飲酒,莊珝便使人拿了葡萄釀的果子露來,倒在裝了碎冰的琉璃杯裡,窗前暖陽下,兩人共飲,倒也暢快。

膳後,下人將膳桌撤下,又重新在屋子裡燃了熏香,兩人舍不得窗前這份暖意,莊珝那腿又剛上了藥,動起來疼得很,夏內監索性讓人拿了軟枕和薄毯來,就讓這倆孩子歇在這裡。

這榻雖不是窄榻,卻也沒那麼寬敞,兩人擠在一起堪堪睡下,葉勉用完膳也有些倦意,聽著窗外鳥鳴啾啾,迷蒙著眼睛去捏莊珝臉頰上的細肉,這人走了快半年,卻似長大了不少,個子躥得比他猛多了,兩頰上的肉也消了一些,五官輪廓雖未變,卻更顯深邃,比之半年前更加豐神俊逸。

莊珝微微低頭銜住他的指尖,葉勉不察,被他咬得又痛又癢,口裡“嘶”了一聲忙把手抽了回來,滿眼惱意地瞪著他。

莊珝輕笑,“本想再與你說會兒話,怎地看你比我還要倦些?”

葉勉微微張嘴打了個哈欠,口裡懶懶地咕噥著,“好久未能好好睡個晨覺了,更彆說午時歇晌,躺下就困得很。”

莊珝看了他好一會兒,眼裡一絲複雜,有自責也有心疼,緊了緊攬著他後背上的手臂,將他又往懷裡帶了帶,口裡溫柔哄道,“睡吧。”

葉勉用氣音哼了一聲應他,便窩在那裡闔了眼睛,十分安心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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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勉連著三日沒有歸家,攛掇著魏昂淵與他打掩護,隻說去了丞相府小住。

莊珝歸程這兩個月,無法收到葉勉的信函,便纏著他將這兩個月發生的事再細細講與他聽,葉勉雖沒能寄信給他,卻沒斷了每日去畫四副漫畫小像,偷偷使著豐今從瑤輝軒取了來,每晚睡前故事一般說與他聽。

連著幾天都宿在國子學,葉勉沒收到侍郎府的催促,卻收到了公主府的花箋,長公主邀葉勉明日去府上吃席,上麵還特意提了一句,“不許帶那不相乾的人來,帶來了本宮使人打出去。”

葉勉倒吸了一口涼氣,遭了!他倆這日子太快活,竟忘了莊珝他娘也正盼著兒子歸家......

第二日是國子學旬假,葉勉早早就催著莊珝與他一齊穿戴妥當,國子學正門一開便去了長公主府。

兩人進府時,長公主和駙馬正帶著莊珩在下人的服侍下用早膳,莊珩見到半年才歸家的大哥,自是十分高興,往日裡並不敢親近與他,這回卻是主動坐到他旁邊,親自給他布著碗筷,眼裡儘是喜意。

葉勉摸了摸鼻子,倒是有些赧然,他倆這是典型的“有了媳婦忘了娘”,隻顧自己快活了。

他今晚就家去給他娘請安。

長公主拿起錦帕在唇角上按了按,描畫得十分精致的黛眉略揚了揚,臉上似笑非笑道:“呦,我們勉哥兒這是從哪裡帶來的小公子,長得怪好看的,就是無禮自來熟了些,頭回登門兒,主人家還未說話呢,倒自己坐下了。”

一邊的莊珩縮了縮脖子,埋頭扒飯。

莊珝臉上無動於衷,隻站起身來又規規矩矩地給長公主和駙馬揖禮,長公主沒叫起身,他便一直彎著腰沒敢起身。

葉勉咽了咽口水,從一旁的小丫鬟手上拿過牡丹團扇,討好地給長公主輕輕扇著,長公主這回卻似氣得狠了,隻端過茶輕啜,不理莊珝。

葉勉趕緊與駙馬眨眼求救,駙馬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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