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公子世無雙【2】(1 / 2)

周至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偶爾存了幾分意識,耳邊便總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

哭哭啼啼的、絮絮叨叨的、還有遙遠的鈴鐺聲……

隻是今天的鈴鐺聲特彆響,叮鈴叮鈴,一陣陣回蕩在耳邊。起初聽著覺得還挺好聽,聽多了就吵了。等鈴鐺聲逐漸密集之後,周至被吵得受不了,終於忍不住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先是模模糊糊的暗色,分不清是什麼地方。有莫名的香味充盈在他的鼻尖,還有輕盈的風拂過他的皮膚,應該是在室外。他眨了眨眼,視線漸漸明朗。

眼前是夜。漆黑的天空看起來很高,卻又似乎離得很近。沒有星子,隻懸著一輪圓月,皎白月輝旁點綴幾縷輕雲。看起來單調,卻很美。

讓人說不清的美。

周至許久都沒看到過這樣的景了,還記得上次看到那麼一輪月亮,是在現實世界裡去奶奶家休假的時候,那時候的月也這般圓而明亮,之後他一直忙碌在車水馬龍間便忘了自己那麼一段寧靜的時候。現在恍然看到那麼一個景,倒讓他有著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他也隻是迷惑了一下,便又清醒了起來,心想,上個世界過了?又來到另一個世界?

驟然的鈴鐺聲打斷了周至的思考,自他睜眼,鈴鐺聲就斷斷續續的響著,總會和他有關的,不然也不會一直在他身邊響起,周至那麼想撐著身子半坐起來,想看看鈴鐺聲到底從哪兒傳來。這身子沒多少力氣,他覺得還是像安於長的身子,他又試著握了握拳頭,還是能使出些許力氣的,不是安於長那樣是病得使不出力,而且能知道這力氣軟是因為躺的太久的緣故。周至又迷惑了起來,便發現自己身下躺了一塊石頭,黑色的,帶著灼熱的熱,怪不得現在身上汗水淋漓。

他身上還穿著厚厚的衣袍,裡三層外三層,很是繁複。一看這身衣裳,汗水流得更凶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汗水流過背脊的感覺。他把衣服的領子鬆了鬆,卻感覺吹來的風也是暖的。

熱。鈴鐺聲又響了。周至抬眼望去,發現他的周圍點上了四盞燈籠,正散著昏黃的光暈。四盞燈籠圍

成四邊形,離他各有兩三米遠,燈籠的座下係了紅繩,很粗,足有嬰孩兒拳頭大小,就那麼把他圍在中間。他眼睛好,能清楚的看到燈籠上描繪了花鳥魚蟲,在朦朧的光暈下活靈活現,仿佛演繹一幕幕戲劇。

有一個影子遠遠的走了過來,他手上搖的似乎是他要找的鈴鐺,漸漸的,他的麵容從墨汁般的樹影下出現在銀白的月色中,清晰了起來。是個穿了白色衣裳的年輕男人,眉目如畫,唇抿著看起來不怎麼好相處,但也是個頗好看的人,所以搖鈴鐺的動作看起來也不顯得那麼神棍,反而還有股拿著笛子的優雅灑脫。

因為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周至即使熱到不行,滿腦子疑問,也不動聲色,靜靜地看著那個年輕男人慢慢朝他走過來。

年輕男人解開燈籠一角的紅繩走近他,在他麵前站定,彼時五步一搖的鈴鐺在周至眼前那麼一晃,清脆的叮鈴一聲,他盯著周至的眼睛,說了那麼兩個字。

“魂歸。”

聲音清脆,入耳如清泉叮咚。

周至眨了眨眼。

對方又說,“你可是那安於長?”

安於長?看來還是在第一個世界,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周至還是乖乖的回答道,“便是在下。”

“你父?”

“當朝太傅安鬆。”

“你母?”

“越州李縣長長女李靜安。”

“你姊?”

“父母感情甚篤,我自小無姊妹。”

又問了相關的幾個問題,周至一一回答,因他活在安於長的身子,便有了幾分零星記憶,雖然不全,但也都答對了。年輕男人總算停止了問話,暗自點頭確定什麼一般,然後往袖子掏了什麼東西。周至生怕落下了什麼內容,便一直看著他的動作。

他這模樣倒有幾分乖巧,相似年幼卻認真聽學的學子,如玉的臉頰透著紅暈,眼睛迷茫茫的又帶著幾分認真,好像他要拿出了什麼絕世珍寶不容錯過那樣盯著他,年輕男人本來招魂怕召來彆的凶魂一直緊著的精神一鬆,忍不住笑了一笑,笑起來人都看著和善許多。本來下一步也是要他的臉對著他的,解了他找理由的方便,說道,“你這模樣倒是配合。”

什麼配合?????

他一直盯著年

輕男人的動作,所以半點不落的接住了那男人灑下的粉末,腦子跟不上鼻子呼吸粉末的速度,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周至直到昏倒,那樣子也是一副美人春睡的模樣,美人在月下尤其好看,臉透紅暈,香汗淋漓,年輕男人抱著他,沒忍住,摸了一把他的臉,心裡暗歎這人怎麼越看越好看,便嘟囔,“倒真是個美人,若是個女的就好了,屆時定叫她以身相許才值當這番力氣。”

又看了一下周至的臉,咳了咳,“不過,這模樣是個男的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月光如水,風把樹葉吹得簌簌作響。響聲驚動了年輕男人,他抬頭望了眼月亮,幾縷輕雲遮月,月光變得暗了許多,便收了聲。抱著周至幾個上下,就消失在了樹林濃稠的夜色中。

周至不知道自己在昏睡時候被吃了豆腐,還是個男的。

轉眼醒來,眼前看到的已經是熟悉的床帳。發了半天的呆,然後深深覺得這幅情況不對勁兒。按理說,他以前一昏倒醒來床邊應該圍著不少人才對,至少也有個春兒,可現在這屋子卻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能聽到窗外的風吹鳥啼。周至不想稀裡糊塗的,深呼吸撐起身子,發現這個動作做起來不怎麼難,而且醒了那麼久,也沒有咳血的**。

他這身子似乎好多了,遙遙想起昏倒前的看到的那個年輕男人。一思索,覺得應該是那所謂的神醫。說來慚愧,上幾次他一心尋死,就沒有什麼見到神醫的心情,病稍稍好的時候,躲著不見,給的藥也不樂意吃,就算是病得起不了床,他意識昏沉也總看不到那神醫的臉,隻是依稀記得穿了一身白。安於長的記憶裡對這位神醫也是模糊的,隻記得有那麼一個人,具體長什麼樣也不清楚,所以他之前醒的時候並沒有把他認出來。而那位神醫現在大概也沒和他見過幾次,對於他不認得他,也不覺得奇怪,周至這才沒露出馬腳。

看來他這一病,因禍得福病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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