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不如不遇(2 / 2)

“還在嘴硬。”

他是打算把春兒帶回來,可是看安鬆這模樣,他師哥回來必要遭一番大罪。他還想說什麼,安鬆等人已經動手了。

裴良功夫好,雙拳難敵四手,人數太多,他還是被打傷了,還是被打暈的,關在安鬆書房的隔間

裡。

安鬆以為他們會有個約定的地點,見他事前嘴硬,打算打暈了好好折磨一番,到時候不信他不招。

裴良心裡苦,你說,要是不打暈他,好好問問,還可以追上的,現在耽誤那麼些個時辰,他哪裡還知道他師哥的影子。按他師哥的方向,本應該有個客棧可以休息,可是客棧之後就是幾條路了,他哪裡知道他師哥會去哪兒。

又是一通折騰,他依著自己的想法推斷了,讓他們尋著找了也不見,他師哥此番倒是聰明了,這聰明勁兒差點害死了他。

裴良眼皮沉重,恍恍惚惚裡想到了安於長,好看的臉,好聽的聲音,後悔沒好好道一次彆,他就那麼去了,實在讓他遺憾得想哭。之前一直靠念著他過下去,現在,怕是真的忍不住了。輕笑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模糊醒來發現躺在床上,腦子晃過無數個想法。

後來才不知道安鬆得了什麼消息,還是放了他,但是還需扣著他。

他修養了近半月,才下了床,心裡隻想見到安於長。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他,疼了想他,要死了也想著他,活過來第一時間也想著他,沒理暗處跟著的人,就跑了過去。

房間裡點了清香,四下安靜得出奇,他一個人坐在塌上,下著棋。背影看不出來瘦沒瘦,隻是看著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那股子心疼勁兒就沒止。

“於長,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安於長聞聲看了過來,指上的棋吧嗒落地,看著是驚喜了,“你回來啦。”

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半晌才發出來個嗯聲,他走了過去,笑,“你怎麼還是喜歡下棋,我也要同你一起。順便給你說說這近月來,我如何風流快活的。”

“好。”他笑了笑,風輕雲淡,沒問他為什麼突然離開又出現,他說什麼是什麼。比他小的年紀,看起來卻比他要成熟穩重許多。

裴良編了一段風流快活的日子,他在一旁聽到趣處,會笑,聽到他如何逍遙,眼底也沒露出任何羨慕,會附和他,是個合格的聽書人。

師哥平常不出門,獨自吃住,隻為安於長看病,平時哪兒有人敢打擾,所以那麼久了還沒人發現他離開了,也沒人想到春兒的那個情郎是

他。

安鬆監視了他一年,他也陪了安於長一年,說出的故事數也數不清,然而他出不了安府,他一直不是個能呆在一處很久的人,唯一的慰藉是陪在安於長身邊,可是他要裝作和以前一樣時時出門歡天喜地的樣子,不能多去,那慰藉久而久之,就被忽略了。故事也儘了,話也少了。

安鬆說放他走的時候,裴良滿腦子隻有驚喜,他想踏過千山萬水,賞五光十色,而不是拘留在某地,像井底之蛙那樣。

裴良走的時候,跟他說了,他哦了一聲,說道,一路平安。

按下不舍收了。笑著說會給他寫信,他點頭了。

走時回頭看,他和以往沒什麼不同,在桌邊倒茶,麵上沒有喜悲。他就想,安於長本就是個安靜的人,是他自己呆不住總覺得他可憐罷了,說不定早已經煩了他,現在他走,心下高興還來不及呢。真是個捂也捂不熱的石頭。唯一一次捂熱也是春兒那個女人,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的。他獨自逍遙快活去,想那麼多乾嘛。

心下那點傷心,被突如其來的怒氣給衝走了。

裴良在心裡不再叫他的名字,而是那人那人的叫著,當做自己不記得了。

可後來確實見過許多山水,許多人,可總能想到那人,熱鬨是他,寂靜是他,連著的懷裡的女人也隱約變作了他的模樣。

女人很美,是有名的花魁,體態柔美,容色傾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眉眼和那人有些相似。所以他為此第一次進了花樓,胡亂寫了些詞不達意的字句,竟然真得了她的垂青。

裴良不知道該不該高興,稀裡糊塗就進了房。近著看那花魁,其實和他想的那個人也不怎麼相似,眉不及那人深淺有度,眼不及那人深邃。

女人按著他的心口,從他懷裡抬頭,眼尾媚色撩人,“既然這裡已經有人了,還來奴家這裡做什麼。”

“我可沒有。”

聽言裴良又想到了那人,心口漏了一拍,張口反駁,故作輕鬆的喝了一口酒。

女人笑了笑,沒粘著他了,起身雙手扶鬢,腰肢搖曳的走了。他喝了一宿的酒,醉死在桌上。還想,誰會喜歡他,隻不過是臉好看而已,他隻是喜歡看,又不喜歡.........

直到聽得那人死了

的消息,手中把玩的玉佩在地上摔得粉碎,再無之前價值連城的模樣。老板娘叫喊著打手,裴良也恍然不知,抱著頭挨了好一頓揍,好半晌回過神來,鼻青臉腫的給了銀子,老板娘的怒氣僵在了臉上,他看也沒看走了。

裴良在第三日的時候到了京都安府,滿身狼狽,安府門前掛著的白色燈籠刺得他的眼睛發疼。他沒進去,反而去了那人的墓。

安鬆給了他兒子最後極大的體麵,光看著墓穴,就能知道此人生前有多奢華。裴良一把劍,在月下揮舞,刻了幾個字。陸續聽得幾聲腳步聲,飛身離去。

他心裡空蕩蕩的,在那人的房間一遍遍的走過,想著他在這裡做些什麼,乾些什麼,心裡才滿了一點。

裴良在無人的院子裡,呆了一個多月,也沒感到拘束。不能走的時候想走,可以走的時候又不想走,他也不明白是為的什麼,他隻知道他懶得出去,他對外麵似乎沒有半點興趣,他喜歡這個地方。

有一天,他去看了那人的母親,她在窗邊看著遠方,形容消瘦,他沒露麵,片刻走了。路過安鬆的書房,沒人,他也沒進去。聽到書房傳來響動,他躲了起來,不知道為何突然想看看安鬆在做什麼,小心翼翼的在窗上弄了個洞。看到安鬆從書房的暗閣走出,手上拿了一卷畫,他身邊跟著一個人,他吩咐道,“把剛才的畫師殺了。”

身後的人應聲離去。

安鬆獨自一個人坐了許久,摸著畫卷,片刻才打開。畫上環境是幽暗,中央是一個男子,熟睡著,麵容恬淡。畫的墨色未乾,安鬆摸著手之上還沾了些許,顯然才畫不久。

是他。裴良腦子突然活絡了,是不是,他想的那樣呢?那人也許沒死呢?而是被安鬆關起來了呢。

裴良冷寂了許久,心裡湧起無限的想法,莫名的相信那人還活著,他躲在暗處,隱身而去。蹲了安鬆許久,終於發現了那條密道。然而他不敢輕舉妄動,怕驚動了安鬆。忍了一個月,才試探,輾輾轉轉數次,等他終於進到那條密道,打開門鎖,看到床上躺著的人,心裡又怯了。

他還是走上前去,燭火半明,他的影子把床上的人遮得嚴實,但他還是看清了。

有什麼東西灌進心裡,充實著,他腦子裡閃過無數壯麗山河給他的震撼,卻也都不及這一刻。

裴良想,他果然是喜歡他的。他年少時光喜歡過好些女孩兒,因為他呆不住,走得多見的多,那喜歡也會隨之變淡了然後忘卻。他曾經以為那人也會如那些女孩兒那樣,逐漸消失在他的記憶力裡,然而沒有,他去哪兒,走的見的都能出現他的模樣。

那人又瘦弱了,臉色蒼白。裴良心疼沒多說什麼,和往常一樣,開著不痛不癢的玩笑。

要走,還是碰到了安鬆。

那個男人看起來還是沒有半點老去的模樣,月下含笑,他不讓他們離開。

裴良想起來前些天和他師哥會了麵,知道春兒回來了,現在在安鬆手上。

拿出藥,安鬆果然心動。

可惜他最後還是放鬆了心,雖然壞心眼的沒告訴安鬆還魂丹吃了之後還需招魂,安鬆也忽略了,然後他還是太信的過他了。

裴良清楚的知道他的話比不得安鬆的自大快,安鬆必乘勝追擊,暗暗運氣,他想,這一招把安鬆製住,在說招魂一事,讓他不敢輕易動手,可惜他怎麼想都沒想到,那個病秧子,傻成這樣。

那人在刹那就沒了生息。

裴良還是叫了他的名字,於長,於長.......

月下,他的麵容和他為他招魂的那夜沒多大分彆,依舊無雙。

裴良想起那個和他眉眼有些相似的花魁娘子,她說,人在年少時候,最好彆遇見太過驚豔的人,若是得了,人生欣喜,若是不得,萬般皆苦。

是啊,不如不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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