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人的意思很明顯。羅小侯爺一向對柳似嬌說話這般直接。
周至不甚滿意的眉頭起了絲波瀾,春杏急不可耐的拉著他的衣袖稱是要走。後欲要端起芳瑩未來得及喝的盅湯要走,羅鈺生卻說道,“阿瑩還未喝下,拿走作甚,舍不得這盅盒,晚些時候我讓人拿回去便是。”
春杏低頭回是,低頭走回周至身邊。
結果失望,周至在後來隻能裝作意味深長的盯著盅湯,覺察到羅鈺生目光盯著他,總算沒白演一場,呼了口氣離開。
春杏白了一張小臉在房間來回踱步,周至看了幾眼都暈了,不再看去,繼續盯著窗外的花草。一簇簇的紅白花團夾在綠葉挨擠處綻放,明晃晃的日頭灼熱,蟬聲悠長婉轉。燥熱的風撲在鼻尖,夾著幾縷若有若無的花香。還是他這處好點,芳瑩那處的花香還是太濃了,他差點沒被薰暈。
摸了摸鼻子,想著羅小侯爺估計要來,就沒把妝卸下。午後真是打瞌睡的時候,倚著軟墊,昏昏欲睡。
春杏轉身後見他頭不住的點,焦急萬分的思緒忍不住一鬆,也不想那麼多了。輕手輕腳的幫周至換了個姿勢,手拿起西窗美人的紅柄圓扇,細白手指搭在血紅的扇柄上,白襯紅紅襯白,倒是好看,她沒在意,手指把周至粘在臉頰處的發絲撥開,整理了衣角,不疾不徐的扇起了風。
周至不知不覺一覺睡到了下午。房間寂靜,隻有屋外的幾聲悠長蟬鳴入耳,殷紅的夕陽探過半開的窗欞在麵前拉開了一道輕薄光幕,眼前的一些顯得朦朧了起來。周至揉了揉眼睛,伸懶腰,從榻上起身了。一番睡眠正好,現在精神十足,就去了院子。
重重綠意浸沒在夕陽下,影子長長,周至略略走動一番被春杏叫回去吃了晚飯,轉眼天幕掛了星辰。
羅小侯爺終於來了。
邁進院子的臉色在一層層燈影下晦暗得很,想是不喜到了極致。
周至心裡開心,讓春杏等奴婢退下,房間就剩下他和羅小侯爺。
見他遠遠不靠近,羅鈺生在
椅子上收回目光,手指摩挲食指上的玉白扳指,“今日的紫燕碧玉湯,多了點東西,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吧。”
周至眼睛對上他,表情半點沒有變化。
“真是最毒婦人心。哼,想來你不是個婦人心思卻比之有過之而無不及。”羅鈺生嘲諷一笑,抬眼卻見周至麵容隱隱有所不耐煩。
那不耐煩讓他莫名的心裡不舒服,怎麼,做了錯事還能給他臉色看?不知死活的東西,他能來那麼一番恐怕心裡也樂開了花吧,還那麼做作的不耐煩。
羅鈺生越發控製不住的說話,“真是惡心人。不看看你自己.........”
要殺要剮手段沒什麼打緊,隻是這羅小侯爺也太浪費時間了吧。周至提起小楷,在紙上寫:是毒又如何?
挑釁十足,為了配上這句話,周至走過去站在羅小侯爺麵前的時候還配上了一似笑非笑的表情,把寫了字的白紙自半空鬆手,紙張輕飄飄的落在羅鈺生的懷裡,他臉上猶帶怒容,周至側著頭,看了他一眼,據他自己覺得,是嘲諷無比的。
而在羅鈺生眼裡,是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周至鮮少表現這類情緒,那種嘲諷想法隻過了腦子,沒過心裡,彼時似笑非笑的神情都沒了,眼神輕飄飄的,什麼都沒有,好似在他眼裡什麼都沒有看到。
羅鈺生哪裡見過他這樣的態度,或者說,哪裡有人給他這樣的態度。縱使那張臉依舊那麼讓他厭惡,可是怎麼會呢?他從沒忘記過他炙熱的眼神,那眼神每每總是能讓他知曉,他再看他,他在熱愛他。他一麵覺得惡心,一麵又有些享受這樣的注視。怎麼會什麼都沒有?
看清紙上的字,羅鈺生又有些平靜了,他還是喜歡他的,不然怎麼會去毒害阿瑩呢。平靜之下莫名的喜悅讓他眼角眉梢都放柔些許。
周至不明,看著羅小侯爺看著紙上字後反而沒說話。
片刻才聽到他冷哼一聲,手上篡緊了紙張,站起來,“若有下次,彆怪我不念情分。”
見周至尤在怔然,怪聲怪氣的解釋,“若不是為了阿瑩,她要與你做勞什子好友,你這命現在就沒了,日後不知道感恩戴德,你的命就彆要了。”
說完扭頭就走,步履匆匆的樣子,看著在這裡呆
這片刻是委屈了,怕是坐凳子都如針紮。
“........”
芳瑩,果然礙事。
芳瑩,非常礙事。
這話的轉變,叫周至很是鬱鬱。
芳瑩自那日喝不到紫燕碧玉湯,第二日便來了。柔柔的說著羅小侯爺非說湯冷了怕害她肚子,便倒了,她怎麼生氣羅小侯爺怎麼哄,說了全部。周至嘴角抽了幾抽,這芳瑩也忒沒腦子了,他這人設還是喜歡過羅小侯爺的好吧,她這樣半埋怨半甜蜜的跟他這樣說,真的沒關係嗎?眼看春杏氣出院門,周至揉了揉太陽穴。
作為一個聖母瑪麗蘇女主芳瑩,相處起來真的很累。
一時覺得蝴蝶飛舞高高興興,“柳姐姐,你這處的蝴蝶真漂亮。”一時因為魚兒爭食可憐,“柳姐姐,你這食物,這樣喂不怕魚兒為此受傷嗎?”
“...............................”
周至的省略號比以往時候要長得多得多。
“柳姐姐,你這妝容若是去了,是什麼樣的?”
折磨了他一天的芳瑩終於問了正常的問題,周至在紙上寫:醜。
芳瑩柔柔一笑,在微風下耳畔的發絲輕輕飄動,她翹著手指把發絲彆到耳後,“柳姐姐,相貌是天生的,是美是醜又如何呢?且姐姐的心那麼好,相貌也會因此而改變的。”
謝謝你了,一點都沒有安慰到我。周至那麼想,還是含笑點了點頭。
因著周至那麼對待她,她便時常來找周至。連帶著有時候羅小侯爺都出現在這默院裡。
有時候春杏沒忍住,在他耳邊道,“夫人,那藥還有一些,不若......”
伺候芳瑩精神衰竭的周至用了好些力氣才製止自己答應,還要裝作風輕雲淡的模樣在紙上寫道:隨她去。
周至沒在芳瑩來的時候下毒,自然有自己的顧慮,書上芳瑩可沒對柳似嬌這般感興趣,書上一見就是你陷害我我哭哭哭羅小侯爺哄哄哄,而不是時常來看他把他當做閨中密友那樣,現在和書上描寫已經有所偏差,好些地方對不上,周至不敢貿貿然下手,隻好忍著等兩個月後的宴席了。到時候事情沒什麼變化的話,再來一次毒。
因著芳瑩這些外人常來,導致他經常化妝麵對,脂粉用的特彆多。今日便用完了。
春杏沒發現,周至以身體不適打發芳瑩
走了,便沒畫。
舒舒服服的過了一天自在日子,周至在夜間的時候,還賴在亭子裡不肯回屋。
他的頭發沒有束起,長長的流瀉了滿身。亭外幽幽的潺潺流水反射著微弱的燈光,草間蟲鳴,實在有些愜意。風沒了白日那麼的燥熱,黛青色煙紗裙,裙擺的枝葉紛亂簇擁,依著裙擺的擺放,依稀看出他的姿勢是鬆鬆的一腿半屈,一腿伸著。跟這身女兒家的衣服實在不適合,卻又微妙的適合,很難形容這樣的境況,大抵是因為那張臉吧。
他的肌膚很白,昏暗的燈下依舊還泛著瑩白,支著臉的手,食指無意識的摩挲眉毛,臉上的表情算上是愜意的。燈火暈著微紅,在他的臉上投了一層薄色的微光,像是羞出的暈紅,一雙眼閉著,秀致的鼻,以及紅潤的唇。
案幾上的香爐嫋嫋娜娜的煙氣升起,暈開,散去,悄無聲息。
周至聽聞一聲撕拉聲,麵前就落了一張薄紗,是這亭子掛著的算是遮風擋蚊的物件。薄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柳似嬌,你還守不守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