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阿尚的幫忙?
漸漸走近的謝尚聽到了後半句話, 不由笑問:“幫忙?什麼幫忙?”
看著麵上帶笑,給人一種親近舒服感覺的謝尚,孟彰也是認真點頭:“阿遠你說得對。”
得了孟彰這話, 謝遠笑著迎上謝尚不解的目光,接過為他分說清楚的重任。
“......這段時日以來的天氣狀況,不知阿尚你有沒有留意?”謝遠問。
謝尚答:“天氣狀況麼?確實是有留意。怎麼, 是這段時日天氣越發乾燥炎熱的事?”
謝遠先頜首,然後斟酌著用詞將他和孟彰近來正在琢磨的那些關於行雨解旱降溫的事情給說道了出來。
一麵說,他還一麵將手中那份孟彰拿出來的文書遞過去,示意謝尚細看。
孟彰隻留了三分心神聽側旁兩人的對話,剩餘的那些卻是飄去了其他事情上。
“原來你們是在做這些事情, 怪道這段時日以來,阿遠你那麼的忙。”
謝尚慨歎了一句,旋即一整麵上神色,說道:“這事情,如果你們真是想聯合各家商行的話, 我應該是能幫上點忙的,但就是......”
“要做成這樣一件事,是很講究立場的。”
謝尚極為認真。
他將目光從手上的文書處抬起,看向謝遠和孟彰,尤其是孟彰。
“你們有想好過是要站在誰家的立場上嗎?”
孟彰拿出來的這份文書方案, 是很需要注意根本立場的。
因為這份文書方案的核心誘惑, 就是參與這件事後應該能分配到各家頭上的名望和陰德。而這些名望和陰德也該會帶給他們不少助益, 所以誰家可以入場、誰家隻能旁觀,是很需要計較的事情。
說道這裡,謝尚麵上顯出幾分了然。
“拿出這份文書來的那位大家,現在正為這件事情煩惱吧?”
謝遠看向孟彰, 直接就道:“當然是孟家孟彰的立場。”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謝尚聽著卻很有些擔心。
謝尚擔心的不是彆個,而是謝遠。
謝遠在陳留謝氏乃至整個帝都洛陽諸高門子弟之中,或許僅僅是以琴技享有幾分名聲。除了琴曲這方麵的需要,陳留謝氏其實沒有多看重謝遠。但是......
作為陳留謝氏的郎君,哪怕是不受看重的旁支子弟,在日常行事時候,也是需要考慮陳留謝氏的利益與立場的。
他現下這般爽快,直接就錨定了孟彰的立場,絲毫不顧及陳留謝氏。要是這話、這態度傳了出去,謝遠要怎麼跟族裡交代?
謝尚的目光瞥過謝遠,落在孟彰身上。
孟彰搖頭:“自然該是安陽孟氏和陳留謝氏雙方的立場。”
說實話,當日聽謝葛提起這個方案的第一時間,孟彰想到的是他前生那社會上所盛行的慈善。
而慈善,該當是海納百川,來者不拒的。
也唯有這樣,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幫助所需要幫助的人,解決所需要解決的問題。
但在那一瞬間的激動過去以後,冷靜下來的孟彰卻又很清楚地明白一點——哪怕這次的方案真的有點慈善計劃的意味,他也不能真的按他所知道的慈善規矩來。
世界不同,時局不同,眾生的認知不同,他若真的全按慈善的規矩來,不說事情會不會搞砸,隻怕他才剛透露出一點意思,自家負責這件事的管事就先反對了。
世家子弟謀事,可以舍棄局部利益,卻必須得觀照全局,緊抓核心利益。
孟彰下屬商行的諸位管事或許已經明了他心中的願景,他們也在不斷地調整,極力去契合孟彰,但有些事情,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改變的。
孟彰心下的種種思慮,此刻也就隻有謝遠隱隱察覺到了些許,謝尚根本就沒有細想。
他明顯地放鬆下來,回答孟彰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明白了。”
低頭又看得一眼手中的文書,謝尚問:“這份文書是哪一位大家整理出來的?其中很有些問題,我看他也是拿捏不定,不若抽空請了他來,讓我跟他仔細商量商量?”
“是謝葛謝先生。”孟彰笑著回答道。
“謝葛,謝先生?”謝尚很認真地在他自己的記憶裡搜尋這一個名號的相關信息。
但讓他意外的是,他什麼都沒有找到。
他根本就沒有在帝都洛陽裡,聽說過這一位先生的名號!
謝葛,謝先生。謝姓......
謝尚下意識地看向了謝遠。
難道是阿遠發現的謝氏旁支中哪位聲名不顯的大家?
迎著謝尚的目光,謝遠搖了搖頭:“這位謝葛謝先生原是謝娘子商行裡的一位管事,後來被謝娘子撥分到阿彰這裡,幫著阿彰打理名下商行。”
謝尚聽懂了謝遠話裡的意思。
感情,這位謝葛先生壓根兒就不是陳留謝氏的郎君,甚至連旁支都不算,隻是旁支一位娘子的陪房。
他沉默了一下,卻是很快調整心情,搖頭歎道:“果然是......天下處處有俊傑。”
“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了,我也需要些時間來再揣摩揣摩這份文書......明日如何?”
“明日我去拜訪謝葛先生,可否?反正我明日也無甚緊要的事情。”謝尚看著孟彰,問。
孟彰道:“我得先問過謝葛先生。”
謝尚頜首:“自當如此。”
對於有手段、有想法的大家,哪怕是主家,也理當要多尊重幾分。
謝尚說著,又低頭,很是讚賞地看過手中的這一份文書。
“恨不能早日拜會這位謝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