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 220 章(1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17924 字 10個月前

不論是孟彰, 還是側旁的謝遠,都被商老爺子那財大氣粗的“不缺”給哽住了。

也不知是不是孟彰和謝遠兩人的表情太過逗趣,商老爺子的麵容一時舒展, 更帶上了幾分樂嗬的笑容。

孟彰還能再說些什麼呢?

他默默地將那份灰黃的棋譜原本單用一個木匣子收起,也將它放入隨身的小陰域裡。

見孟彰收好那木匣子, 商老爺子才算是滿意地點頭。

“這才對嘛。”

孟彰無言抬起目光看他。

商老爺子麵上眼底的笑意越深。

他還安慰孟彰道:“長者賜,不可辭。這都是我要給你的,你好好用著就行,不必想太多。實在在意的話……”

這位老爺子還很認真地給孟彰提建議。

“那你日後就努力積攢家底,等再見到哪個順眼的後輩, 你也順手塞一些東西給他,也就算是還回來了。”

孟彰又怎麼會不明白商老爺子這閒談逗趣一樣話語裡真切的意思?

他點頭, 答道:“老先生放心, 我會的。”

商老爺子細看他一眼, 笑眯眯地點頭。

隻今日裡就不知被扯到什麼地方去的話題又一次被帶回來。

“你們接下來可是還有什麼安排的?”商老爺子端著那重又換上的茶水, 問。

孟彰回答道:“是還想要往小燕巷那裡走一趟。”

“小燕巷?”商老爺子很快明白了過來, “是雲藍那小女郎提點你們的吧?”

孟彰和謝遠隻是笑著點頭。

“那倒是不錯, ”商老爺子道, “柳惠那小郎君這段時日裡手上確實有些好東西, 你們且去跑一趟, 該也能有些收獲。不過那柳惠小郎君的性子有些古怪……”

說到這裡, 商老爺子看了看孟彰,才剛剛要緊繃起來的麵色便直接舒緩下來。

“管他性子如何,總還是不會太為難你的。”商老爺子點頭,對孟彰很有信心。

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從他自己隨身的小陰域裡摸出一枚符牌來。

這符牌正麵紋刻青衣棋社名號,背麵則是一個端正嚴肅的“商”。

顯然, 這符牌該能在正式場合代表青衣棋社的身份了。

商老爺子將這枚符牌遞給孟彰。

“你拿著這個。”

孟彰看了看商老爺子,又看看旁邊的謝遠。

早先從這位老爺子手裡得來得一本不能隻用珍貴兩字來形容的棋譜原本才堪堪收起,這會兒又要收下能代表青衣棋社身份的符牌?

謝遠迎著孟彰的目光笑。

孟彰從謝遠的眼睛裡看出了什麼,到底是雙手將那枚符牌給接了過來。

連那本棋譜原本他都收了,再來一個代表青衣棋社身份的符牌也沒什麼。

見孟彰將這枚符牌收下,商老爺子更是開懷。

他叮囑孟彰道:“你拿著它,待日後真有人為那些事情找你不痛快,你就亮給他們看,沒什麼緊要事的話,他們都不會再為難你的了。”

孟彰再一次道謝。

商老爺子其實也沒有留他們太久,眼看著外間天色不早,也就將他們給放了出去。

到底才剛剛問過,知道孟彰、謝遠這兩人要往小燕巷那邊去一趟呢。

不過在送他們離開的時候,商老爺子也不忘叮囑他們。

“日後若有閒暇,多往我這棋社裡走走,也來陪我這老人家說說話。我雖年歲大了,不好四處奔忙,但總還是能聽你們說一說的。”

孟彰應了下來。

“老先生不嫌彰打擾才好。”

“沒有的事。”商老爺子道,“你儘管來就是了。”

“對了,”他想到什麼,另又問孟彰道,“你今年入讀的太學童子學的吧?”

孟彰點頭。

“太學的童子學每年都有名額參加《西山宴》,今年該也一樣,你可會去?”

這位老爺子直接問的是會,而不是能不能……

孟彰回答道:“會的,基本已經定下來了。”

商老爺子也點頭:“那到時候,我們就在那《西山宴》見麵好了,我也引你去見一見幾位老友。”

孟彰當然知曉能被這位老先生言說是“老友”的人絕對不簡單。

“好,”他低頭,再一次拜謝這位老爺子,“彰多謝先生提攜。”

商老爺子搖搖頭,跟孟彰道:“你們能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便好,我們會看著你的。”

那一頃刻間,孟彰隻覺天中高遠之處、無法確定的方位所在,有一雙雙眼睛看了過來。

那些目光裡帶著期許,帶著審視,也帶著鼓勵。

他不自覺地低頭,遙遙執手而拜。

側旁無知無覺的謝遠很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動作不慢,也跟著執手低頭,向外間天地深深拜下。

商老爺子一直在旁邊看著,也隻是笑。

待孟氏的馬車帶著兩個人消失在拐角處,商老爺子才轉身往回走。

這一次他走得很慢,但卻很穩當,悠悠蕩蕩地,也彆有一番風姿。

“你引我們來見的這個小郎君,是你擇定了的人?”

有聲音從不知名的所在傳出,直落在商老爺子的心神之間。

“對。”商老爺子完全沒有搖擺,也沒有任何的猶疑,直接將答案送度出去。

“那小郎君是個什麼身份?我看他年歲尚小……莫不是那大晉皇庭在陰世裡的東宮太子司馬慎?”

還沒等商老爺子回答,另一個聲音便已經響起。

“應該不是那個司馬慎吧,這位小郎君身上的氣運……”

“氣運很有些古怪,看不分明,但是感覺沒有龍氣?”

“不論是陰世的龍氣還是陽世的龍氣,統都沒有,又怎麼會是那個司馬慎?”

“那會是誰?”

商老爺子也不急著回答,就一麵含笑晃蕩著往棋社裡走,一麵聽著這些老家夥們的談話。

“不知道……”

“不是司馬家的人,身上又沒有龍氣,顯見跟接下來的爭龍沒有多少關係。但青這家夥又特意將他引到我們麵前,讓我們過一過目,怎麼瞧都不該是無足輕重之人吧?”

“我說青,你這家夥莫不是在外間待得太久,人也跟著散漫起來了,完全沒將心思放在正事上?”

被稱作“青”的商老爺子才不願意擔下這樣的無端指責呢。

“誰說我沒有將心思投放在正事上的,我可認真著呢!”

沒有人相信他。

商老爺子也不惱,隻慢悠悠地晃著腦袋,將這段時日裡孟彰所翻攪出來的風雲都給說道了一遍。

對麵的聲音漸漸地就少了。

到商老爺子將今日裡孟彰和謝遠兩個來拜訪他的時候所說道的那些事情、那些決意講述出來後,對麵更是一片靜默。

一直到商老爺子入屋,在自己的書房處坐下,拿著又一本棋譜慢慢敲子,對麵才終於又傳出了一點動靜。

“果然是了不得的後輩……”

“是啊,能力什麼的先不說,隻這份眼光、這份決意,就已經很出彩了。”

“也難怪司馬慎那小子會琢磨著要將這孟彰小郎君收歸自己帳下。作為帝主,若能得此明見能臣,實在是莫大的幸事。隻可惜……”

“你覺得可惜?我倒不這樣認為。我反而覺得,這才剛剛好。”

“哪兒就剛剛好了?!對於我殷商來說,當前更重要的,是從現今的陰世皇庭手裡分度龍氣,維係我殷商陰世皇庭的存在!可莫要忘了,即便我殷商也是炎黃人族先祖,能憑借先祖名位鎖定殷商陰世皇庭存在,但想要讓我等繼續存活不至於沉睡,乃至是越發壯大,卻還需要不斷提升我殷商對炎黃族群的影響力。”

“我們的年代隔得太遠了,可不同彆個!”

提起這個來,隱在時空間隙中、獨屬於殷商陰世皇庭所有的陰域裡,又是一陣陣的沉默。

不是他們願意,實在是現實讓人無法反駁。

殷商的陰世皇庭,在炎黃族群曆朝曆代中,真的是最淒慘的。

他們殷商往前的夏,是王朝開辟之始,將族群禪讓製直接轉變成家天下的存在。哪怕是旁的都不看,隻這一條,就足夠夏在炎黃族群文明中燁燁生輝了。

他們殷商往後的周,又是分封之始。諸侯國的存在,可都仰賴於周。

再接下來的秦,那更是不用說了,帝朝之始。哪怕兩世而終,人家的華彩也仍舊不被任何存在消減磨滅。

緊接著的漢,也不必再敘說,早先時候就已經提過了。炎黃族群在長久分割以後的融合,可都發生在這個朝代。

哪怕漢有絕大部分的根基都承繼自秦,占足了秦的好處,但人家也是出了大力氣,兢兢業業將事情落到實處的好不好。

哪怕是漢之後的魏,也比他們的境況好。魏的社稷雖然已經被晉所搶占了,中間也多有非議和爭論,但人家是實打實地結束了長久的亂世。何況這亂世之中群雄逐鹿,相互廝殺較量之間所迸濺出來的火光也足夠的耀眼,自然也比他們好。

這一連串數落、對比下來,就知道殷商的處境之淒慘了。

尤其,就像剛剛那位商子所說,他們殷商距離這個時代,真的太遠太遠了,彆說當時沒有文字流傳下來的記錄,就算有,那些記錄也都遺失散落得差不多了。甚至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那些部分裡,還有相當的一部分屬於歪曲編造,隻有抹黑沒有正名的,有不如沒有,能頂什麼用?

商老爺子倒是比其他人更能接受現實。

也是,若不然,也不會是他從殷商陰世皇庭中走出,來外間經營籌謀不是?

“是一個陰世皇庭的龍氣重要,還是我炎黃整一個族群的氣運重要?尤其……這一個陰世皇庭所對應的陽世皇庭根基還是遙遙欲墜的情況下?”商老爺子靜靜地問。

對於這樣一個答案,沒有人會有猶豫。

“但這裡頭的前提是,”一位商君在對麵回答他道,“這位孟彰小郎君能夠成功。”

商老爺子一點不覺得挫敗,他甚至連連點頭:“當然,當然。”

“但問題是,我們真的就願意選擇這個陰世皇庭嗎?”

這一個問題,又讓對麵沉默了下來。

而這沉默,也已經給出了答案。

不需要猶豫、不會有任何質疑的答案。

晉?大晉?

那是什麼玩意兒?!

能讓一個無知小兒坐在帝位之上的皇庭,算什麼皇庭?將自己當世族的皇族,又算什麼皇族?

如果不是這個世代裡就隻有一個選擇,如果不是他們殷商陰世皇庭的處境著實尷尬,這樣的皇庭、皇族哪怕是送到他們麵前,他們都不會多看一眼!

商老爺子笑了一下,又道:“這不就是了?”

他將大半的心神回轉到手中棋譜所記錄的棋路上,又懶懶道:“我們本就看不上它,如今我族又危機暗伏,何不就直接甩開了這大晉去,直接選擇匡扶我族群?”

“以如今那位孟彰小郎君的境況來看,我們此時落注,才更能搶占先機。”

商老爺子的聲音似乎帶了無窮的誘惑,不斷地撩撥著對麵那些商君的心緒。

不,不能說是撩撥對麵那些商君的意思,而應該說是商老爺子將另一個選擇擺放到了他們的麵前,將先前那個原本就是掐著鼻子才勉強決定下來的選擇對比得一無是處。

“你很喜歡那孟彰小郎君?”

靜默之中,有一位商君忽然問道。

商老爺子一怔,隨後一點不扭捏地點頭。

“如果是你們見到的他,你們也會喜歡他。這是個很不錯的後輩。”

“有心胸,有遠見,還有心性……”商老爺子慨歎一般地道,“我族能在這個時候遇上他,該是我族群的幸事。”

略頓了一頓,商老爺子又道:“也是我殷商的幸事。”

對麵也是久久無聲。

“……他似乎同那晉陰世皇庭裡的司馬慎有些相似,你有細看過嗎?青。”又一個聲音插了過來,打破這一片沉默。

“沒有。”商老爺子直接搖頭。

對麵似乎被他這坦然給驚住了。

“……你,你居然沒有細看過?”

直麵諸位商君近乎譴責的目光,商老爺子卻是咧開嘴笑了笑。

“那是個好孩子,我不需要去探究他身上的隱秘。”商老爺子想了想,又強調道,“他跟那個司馬慎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有商君問。

“心不一樣。”商老爺子回答道。

“司馬慎縱然彆有大誌,但總是存了私心。他心中更重要的,仍然是他們晉,是他們那一支的正統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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