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彰倒是沒有承接這份功勞。
縱是楊三童這一時半會兒的沒想起來, 也不代表他後頭不會從司馬慎那一家子的動作中被點醒。
是的,孟彰確信司馬慎那一家三口不會疏忽這些細節。
對於晉武帝司馬簷和他的皇後楊氏來說,這事情關乎他們真正的嫡長子日後的宏圖霸業, 當然會將一切準備做到最好;而對於司馬慎來說,這卻又是他對原本曆史進程的又一重要改變, 他自然可以輸、可以失誤,但隻要他還想積累命運變數, 真正改變曆史的話, 他就需要將這一切做到最好。
楊三童對此沒有多說什麼, 但卻不是順遂了孟彰的意願, 反而還在心裡更固執地認定了。
“阿彰, 你還想要知道些什麼?”楊三童問道。
孟彰幾乎不假思索地說道:“這兩日我做了一些事情,也不知道帝城內宮裡的那幾位對此會是個什麼態度。如果楊三哥還有閒暇的話, 煩勞你多注意一下相關的消息, 我想要看一看。”
楊三童似乎也已經收到了風聲, 問道:“阿彰你是說今日裡從童子學、太學裡流傳開的那一份卷宗?”
孟彰並不覺得驚訝,聽得楊三童的話, 他就笑了起來。
“你果然已經聽說了?那想來帝城內宮裡的人幾乎都已經得到消息了?”他道,“是的,就是這件事情,還請楊三哥你多留心些。”
楊三童立即就答應下來了:“沒問題。”
頓了一頓,他又解釋也似地跟孟彰說道:“那卷宗既是出自你的手, 又已經得了太學裡所有大先生的允準,更已經散落到了帝都中的各家大族之中,帝城內宮裡當然不會注意不到。”
“倒是阿彰你……”他似是歎了口氣,問道,“你怎麼就沒有將一份卷宗呈上?我聽著帝城內宮裡各處的聲音, 似乎不怎麼滿意。阿彰你是故意的,還是沒有想起帝城內宮這裡來?”
孟彰失笑。
“這有什麼故意不故意的?”他漫不經心道,“我不過一個未長成的小郎君,又是白身,縱然想向帝城內宮裡的那幾位遞策,也沒有門路啊?這如何能怨得我?而且……”
“司馬氏是皇族,他們的決策也是國策,關乎天下黎庶的命途,不比各世家、望族隻是影響他們自己的家族利益,自然要更謹慎更小心些。且先讓各世家、望族嘗試著看一看過程和結果,然後才好上呈中樞,不是嗎?”
“原來你是這樣考量的,”楊三童歎道,“但阿彰,帝城內宮裡的那幾個人未必能完全理解你的顧慮。你……”
孟彰卻不是很擔心。
“不必擔心,祭酒會稟上的。”他道,“隻是時間得在下一次大抵得在下一次朝會時候。”
楊三童這才真正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
待他緩過來後,他又不忘提醒孟彰:“阿彰,帝城內宮裡的那幾個人心眼都不大,你雖沒想要入朝為官,但最好還是莫要讓那幾個人惦記上你吧。”
“唉,”孟彰歎了口氣,卻是問楊三童道,“楊三哥覺得,我處處敬著他們、視他們如君如主,他們就不會惦記著我了嗎?”
楊三童一時無言。
如果是換了個人,楊三童猶豫一下就能點頭了。可這個人是孟彰……
楊三童還真不敢。
他長長地、長長地歎了一聲,卻是一時笑起,在另一邊道:“阿彰,你這算不算是被自己的資質拖累了?”
孟彰也跟著笑起來,然後很是認真地來回答楊三童:“是的吧。”
楊三童就道:“那我這次是真不會羨慕你了。”
孟彰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在楊三童切斷與孟彰的聯絡以前,楊三童還不忘跟孟彰保證:“阿彰你放心,你的事情我們會幫你留心的。”
孟彰道謝:“謝謝。”
楊三童不甚讚同,在另一邊道:“不,其實是該我們來跟你道謝的。”
“嗯?”孟彰發出一個單音。
楊三童認真地道:“我替我們諸位兄弟姐妹、替更多可以飽暖地長大的小郎君、小女郎們謝謝你。”
孟彰沉默下來。
楊三童不在意孟彰那邊的反應,繼續道:“我們雖然是鬼嬰胎靈,但真的不想再要有更多的鬼嬰胎靈落在這陰世天地裡了。我看得出來,阿彰你的計劃若是能真切地著落到實處,很多的孩童、嬰兒就可以活下去了。”
“謝謝。”楊三童最後鄭重道。
孟彰道:“……它現在也就是一個計劃,一個還沒有開始的計劃,一個也不知道在過程中會不會走樣、最後結果也未曾定下的計劃,說這些……”
“還太早了。”
楊三童對孟彰的能力是很信任的,這會兒聽得他的話,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回一句“遲早的事”,但他想了想,到底是將那到了嘴邊的話給換了:“這倒是,那便以後再說吧。”
孟彰如何沒能聽出楊三童的不情不願?
他沉默須臾,竟是問楊三童道:“楊三哥,你覺得……”
“嗯?”楊三童不解地發出一個單音。
孟彰搖搖頭,將話說完:“你對它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