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是不會亂來的!”他怒氣衝衝道。
孟昭明智地連連點頭,一個字都不曾反駁。
孟蘊看看孟昭,又看看孟顯,雖然未曾說話,卻是默默地在心裡保存了一點轉緩的空間。
更何況,二兄他隻是說了自己不會亂來而已。那如果他自覺自己不是亂來,很有必須要那樣去做的理由,到時候到底會是個什麼情況,怕就得問二兄他自己了。
彆說是二兄,孟蘊的目光從孟顯轉落到孟昭處,就連大兄,隻怕也不一定能從頭“穩當”到尾……
彆忘了,他們是一母同胞、一家所出的兄弟手足。
不知為什麼,在孟蘊那莫名古怪的目光注視下,孟昭竟忽然覺得自己生出些心虛來。
他搖搖頭,將那絲攀纏上來的不知是預感還是直覺的思緒甩開,重又將話題帶回。
“可不論你想要做什麼,隻知道自己想,而沒有切實、周到的安排和腳印,必然是什麼都做不成的。”孟昭道,“阿蘊,你自己也說了,你隻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但要怎麼去做,怎麼才能做成、做好,你卻還沒有確切的認知。這樣的你……”
“連說服我和你二兄都做不到,你又要怎麼去說服阿父和阿母?”
孟顯也在這個時候接話:“若不然,你難道還能忤逆阿父和阿母不成?”
孟蘊悶了好一會兒,憋出一句話來:“我會說服阿父和阿母的。”
孟顯下意識地問:“用什麼來說服?還是說,你要用你自己來脅迫他們?”
孟蘊猛地抬頭,也怒了:“二兄,我在你心裡,難道就是這樣的不成?!”
孟顯也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低了低身體,將一盞茶送到孟蘊身前:“是我說錯了,我的不是。阿蘊你原諒我一回……”
孟昭側目看他。
好家夥,二弟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也就是先低頭一回罷了,當下就將這裡漸漸劍拔弩張的氣氛裡的火起消減了,同時還多了阿蘊的保證。這,這就是一舉兩得啊……
孟顯沒理會那邊投來的目光,低眉順眼等孟蘊將他手裡的杯盞接過去。
孟蘊頓了一頓,果真是伸手將茶盞接過來:“我原諒你了,混蛋二兄!”
孟顯勾著嘴角笑了起來。
“但事實上,”他又看了孟蘊一眼,“阿蘊,你莫要怪大兄和我殘忍,實在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太難了。”
孟蘊將手裡的杯盞抵到唇邊,她抿了一口茶水。
“就算阿蘊你真的靠著自己,確定了能用來醫治、調理人心和情緒等等層麵上的病灶,可你又要怎麼讓病人對你開口,精準又真實地講述出他們在人心、情緒上的困窘呢?”
孟蘊的手頓了頓,臉色也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
孟昭見孟顯戳到了真正的關鍵之處,也給了孟顯一個讚賞的眼神,示意他再接再厲。
“我不是醫者,但道理總是一樣的,不論是要醫治身上的病灶還是醫治那心上的病灶,總是要講究一個對症下藥……”
“身上的病灶,醫者可以通過望聞問切來診斷,可心上的那些病灶呢?那必定是要病患自己跟醫者開口才行。可是,阿蘊你真覺得,有人能對你張口說那些叫他們鬱結在心的事情嗎?”
孟蘊放下杯盞,久久沒有說話。
孟昭和孟顯一點都不著急,很耐心地等著。
“……這原也是我一直沒有找到解法的難題。”她道。
“所以,你要不要換一個辦法?”
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讓孟蘊下意識地跟著他的話語開始思考:“換一個辦法?”
下一瞬,孟昭、孟顯和孟蘊同時轉落目光看著孟顯手上的那盞蓮燈。
蓮燈上的燈芯輕輕一跳,本來虛淡的燈火此刻竟是虛虛勾勒出一道小小的身影來。
“阿彰?”
“阿彰!”
孟昭、孟顯和孟蘊齊齊驚呼起來。
他們三人誰都沒坐住,身體前探,一時湊到那盞蓮燈邊上,仔細盯著蓮燈燈芯打量。
“哈以為你真是從陰世天地那邊出來了呢。誰成想,隻是送來一點溝通用的印記……”孟顯有些失望地道,但他的手指卻是很不安分地戳著孟彰那道由蓮燈燈芯火光勾勒出來的小小身影。
孟彰躲了又躲,才堪堪躲開了孟顯的手指。
眼看著邊上的孟昭和孟蘊也是躍躍欲試的模樣,他連忙往旁邊避讓,更高聲說道:“二兄,你再這樣,我是真的要生氣了。大兄,阿姐,你們也一樣!”
孟顯惋惜地收回手指。
但等他抬起視線來,撞上的確是孟昭和孟蘊羨慕又嫉妒的小眼神。
孟顯低低哼了哼,得意地在孟昭和孟蘊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自己的手指。
這是挑釁。
絕對是挑釁!
孟昭和孟蘊等著孟顯的眼神越發危險。
阿顯,你給我們等著!
孟蘊坐直了身體,掃了孟顯一眼,清咳一聲:“阿彰回來一趟不容易,便莫要七拐八拐地閒聊了,直接說正事吧。”
孟蘊所說的正事,當然就是她的事情了。
尤其方才他們談話談了好一陣子都沒見孟彰現身,顯然早先時候阿彰是沒這個打算的,但眼下他就是出來了……
不是為了剛剛說到的孟蘊的事情,又能是為了什麼?
這回就該輪到阿蘊得意了。
說來,孟昭心下暗暗琢磨著,一個阿蘊,一個阿顯,似乎都能得到阿彰的偏愛啊,唯獨他……
他是不是也該做些什麼了?若不然到最後,怕不會是他在阿彰心裡最沒有份量?
孟蘊沒等孟昭想得更深,當下就看定了孟彰,問:“阿彰,你方才說換一個辦法,到底是指什麼?”
孟彰也沒想要故弄玄虛來將孟蘊的思路攪糊塗,他直接道:“阿姐,人心、感情太過微妙,也太過複雜,想要理順它們的問題,不是隻你一個人就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