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沒頂的海水猝不及防地將她卷進海裡時, 俞荔以為自己會很痛苦。
然而沒等她體會一下落海時窒息的感覺, 或者選擇自救一下,海中的暗流就將她整個人裹挾著, 往更深的海域而去。
口鼻耳目皆被海水泡著,暗流洶湧,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將她帶離海麵,遠離海麵的爆炸和喧鬨。
海麵下的世界很安靜,也很黑, 她就像海中的一尾魚,在海中暗流的帶領下,朝著不知名的黑暗之地飄去, 沒有任何的窒息難受之感。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俞荔安靜地放鬆身體, 沒有害怕, 也沒有驚惶。
直到前方亮起細碎的青色的光點, 驅除深黑的黑暗, 被暗流裹挾移動的身體才停下來,她整個人飄飄忽忽地立於無邊無際的深海,與那青色的光點遙遙相望。
她眨了下眼睛,望著那青色的光。
冥冥之中,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她靠近。那種感覺玄之又玄,致使她忘卻一切, 甚至忘記自己作為一個人類最基本的反應, 恍惚間以為自己是一條魚, 是一捧水,是一根水草,可以在水裡自由行動,不再受肉體的束縛。
最終,她邁開腳,恍恍惚惚地朝著青色光點所在之地走去。
深海安靜得像一個囚籠,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甚至連水也是靜止的。
每邁一步,身體如同融入水中,並不受水壓的影響。
一步一步,她終於來到那青色的光華所在之地。
點點青光在水中安靜地浮動,因為她的到來,漸漸地凝聚在一起,凝聚成一麵黑色的碑狀之物,安靜地佇立在深海之中,肅穆端莊。
碑麵上以青光為痕,鐫刻著奇特的文字,但她卻奇特地讀懂了它的意思……
***
“小荔枝,醒醒!”
俞荔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星光下男人的麵容。
他的頭發沾著海水,濕嗒嗒地垂落在額際,水珠沿著俊美的輪廓往下滑。見她終於睜開眼睛,那雙濃金色的眸子迸射出驚喜的芒光,宛若烈陽灼目。
“褚擷?”她呐呐地喚了一聲。
褚擷鬆了口氣,將她扶起來,用臉貼了貼她同樣濕嗒嗒的臉,輕聲說:“小荔枝,我很抱歉。”
抱歉什麼,他沒有說。
俞荔靠在他懷裡,朝四周看了看,發現他們此時坐在一塊飄浮在海麵上的浮木上,海麵風平浪靜,無邊的星空下,海麵上一片粼粼波光,呈現一幅溫柔的海洋夜景。
仿佛先前那一場狂風暴雨是她的錯覺。
俞荔怔怔地看著海麵,一時間沒有說話。
褚擷見她發呆,心頭發緊,忙道:“小荔枝,你怎麼了?沒事吧?”
俞荔朝四周看了看,又看看他,張了張嘴,“我……”
這時,遠處傳來一道聲音,也打斷了她的話。
“喂,你們沒事吧。”
樂正爵撐著一條小帆船劃過來,將浮木上的兩人接到小帆船,看到渾身濕嗒嗒的俞荔,不由暗暗摸了下鼻子,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輕咳一聲,聲音格外的和氣,仿佛生怕嚇到她:“俞小姐,你沒事吧?發現你不見時,雲措和倉木決十分擔心,都快要哭了,說再找不到你,就要跳海陪你……”
俞荔還是沒吭聲,呆呆地坐在那兒。
樂正爵嘮叨了會兒,發現她像失了魂一樣,越發的擔心。
難不成先前翻船時,不小心磕到腦袋?
樂正爵用眼神詢問褚擷,想讓他再檢查下他老婆的情況,是不是傷到哪裡,不然這人怎麼一副呆傻的模樣。
褚擷沒理他,蹲在俞荔麵前看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神色。
很快,周圍又變得安靜,隻有長竿劃過水麵的聲音。
在一魔一妖的注視下,俞荔終於開口,用微澀的聲音說:“褚擷,這海裡是不是有什麼東西?”
褚擷嗯一聲,坦然說:“是米奈斯之碑。”
“它是不是黑色的,有數米之高,上麵有青色的光彙成的文字,它的意思是……”俞荔張了張嘴,突然沉默。
那光彙成的文字是什麼?為什麼她突然說不出來!明明都記得那些奇怪的文字,好像突然間又沒辦法理解它是什麼意思。
她有些懊惱地用手敲了下腦袋,不過手很快就被褚擷抓住。
魔族用一種格外溫情的聲音說:“記不住就算了。”
俞荔皺眉,想著哪裡能算了?明明剛才還記得的。突然,她噫一聲,驚訝道:“你相信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