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華抱著軟枕倒在軟榻上,長籲短歎:“最重規矩的婉婉今日也破了戒,看來是真要做我嫂嫂了。”
瞥見一旁的小桌子上擺了一疊蜜餞,明溪惱得抓了顆蜜餞塞進陽華嘴裡:“黏著你的牙,看你還怎麼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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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宮宴,實則為皇帝家宴,旁的嬪妃一概不到場,隻有帝後一家及秋將軍一家。
明溪和陽華同坐一桌,秋將軍坐在太子身邊,兩桌正好相對。
不論明溪如何否認,陽華依舊我行我素,在她耳邊輕喚一聲太子嫂嫂,喊的明溪從初時的羞赧震驚到現在的麻木。
太子頭戴玉冠,身穿檀色圓領袍,在暖黃宮燈的映襯下,半明半昧的五官愈發柔和。
秋將軍一口乾完杯中酒,倒酒時抽空瞥了眼身旁的太子,見他局促地抓緊衣袍,心下頓感意外。
平日端莊溫和的太子殿下寵辱不驚,普通除夕宮宴而已,怎會如此緊張。
順著太子的視線望過去,秋將軍隻見寶貝閨女正在和陽華公主咬耳朵,說悄悄話。
突然,秋將軍想起白天太子對他有意無意的讚揚。
太子誇他是衛霍在世,舉世無雙;又想起那天閨女暈厥後,一路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太子,還一日三頓不落送補藥。
秋將軍端著酒杯的手一個哆嗦,心叫不好,這小子要拱他家的大白菜。
陽華湊到明溪耳邊:“太子哥哥正看你呢。”
明溪瞥了眼太子,很快收回視線:“我們坐一桌,太子殿下看你也說不準。”
敏銳地捕捉到心上人的視線,太子心撲通撲通直跳。
從前不敢表現隻因她對顧澤有意,自打那日過後,他敢肯定她對顧澤無意。
既然無意,是不是意味著他或許有機會。
既然有機會,他又何必克製。
秋將軍將太子的變化儘收眼底,不屑地冷哼一聲。
特意從桌上挑了個大海碗滿上酒,秋將軍捧給太子:“臣敬殿下,願殿下事事如意。”
思緒被乍然打斷,太子下意識接過秋將軍遞來的酒。待捧到手上才發現是大海碗,心下一驚。
秋將軍已為自己斟滿酒:“太子殿下,請。”
不等他反應過來,秋將軍一口乾完,還特意把酒杯顛倒過來,一滴不落。
陽華忍不住發笑:“你爹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你看他給太子哥哥倒的酒。”
明溪望過去,著實被大海碗驚到。
礙於心上人在對麵,太子一口飲儘碗中酒,末了拿起手帕擦拭嘴角,強自裝出一副鎮定模樣:“孤亦祝將軍老當益壯,歲歲安康。”
宴上絲竹管弦不絕於耳,彩袖翩飛,滿是繁華。皇帝年近不惑,愈發喜愛滿堂華章。
他和藹地看著坐在下位咬耳朵的兩個姑娘,招來心腹內侍,內侍恭敬地捧著兩個錦盒候在一旁。
“兩個丫頭偷偷說什麼,上前來說給朕聽聽。”
陽華利索地起身,一麵小聲對明溪說:“你說阿爹今日要賞給我們什麼玩意?”
明溪瞧了眼錦盒,方方正正:“怕是鐲子。”
容華點頭:“我猜也是。”
兩人福身問安,皇帝佯怒:“嘀嘀咕咕不成體統,越大越沒規矩。”
陽華和明溪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明溪思忖片刻,笑道:“伯伯陛下,我和殿下在猜今年伯伯陛下要賞我們倆何物。”
“什麼伯伯陛下,”稱呼太過怪哉,皇帝忍不住笑出聲,“那你說說,今年朕要賞你們什麼。”
明溪得意道:“去年伯伯陛下賞賜玉簪時說,下一次送玉鐲,再下一次送耳墜,正好湊成一套。”
說到這兒,明溪得意的神情突然黯淡。一旁的皇後不解,忙問:“怎麼了這是,方才還好端端的。”
明溪提起裙子跪下:“我不小心弄丟伯伯陛下賞賜的玉簪,湊不成一套。”
“不過一支玉簪而已,”皇帝命人將明溪扶起,視線忽地掃過元後所出的太子,起了逗弄的心思,“秋丫頭,朕悄悄告訴你,東宮裡有好些玉石,比朕庫裡的還要好。”
白日同秋卿比箭法,這小子一口一個衛霍在世,一口一個百步穿楊,誇得秋卿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拍馬心思昭然若揭。
不等明溪接話,酒勁上頭的太子搖搖晃晃起身,衝明溪拱手一禮。
“東宮大門隨時為婉妹敞開,若婉妹有看得上眼的,便是那些玩意兒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