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攝政王晚了兩日收到消息,明溪也得知高大郎突然得到五百兩銀票。
雖然暗中監視高大郎那人沒能探知究竟是誰將銀兩給了高大郎,不過明溪能猜到個**不離十。
該來的總是會來。
去歲夏至辦事的人來報,高三娘置辦了些許良田,一幢二進二出的院子,還買了兩三女使服侍。
有那千兩白銀,隻要他們母子二人節省些,一輩子寬裕安逸不成問題。
可惜,高大郎不如其母懂得見好就收,一朝天降橫財迷花了眼。
他不僅出入青樓歌坊,還沾染上賭錢的惡習。
除了高三娘攥在手裡的良田院子沒有輸掉,竟是連女使都輸給了賭徒。
如今天降五百兩,事成之後更有千兩白銀,手頭正當緊的高大郎怎能不動心。
四月殿試結束,今朝春闈落幕。
為慶賀及第登科者,今上通常會在京郊的曠野召開馬球會,顯示尚文之餘,對武者的重視。
屆時新科進士,京城達官顯貴以及各府夫人娘子都會參加。她若是高大郎身後之人,定然會選在盛宴之時行事。
明知女孩家最在意名節,同樣生而為女,她們卻總是要以此來陷害自己。
明溪下巴微微抬起,好讓喜珠為她係上披風,冷聲道:“去攝政王府。”
王府管事聽聞明溪到來,連忙畢恭畢敬地將人請入王府後院。
攝政王府分前後兩院,前院是依著攝政王的規製所建成的皇家院落。尋常賓客至,通常隻在前院接待。
後院臨山,攝政王以京郊良田從百姓手中換山,依照一年四時,分彆種上四時之景。
眼下三月尾,青竹挺拔修長,蒼翠如玉。
踏在青竹之間,寧靜致遠的氣息撲麵而來,明溪覺得積鬱胸口的怒氣好似淡去不少。
“殿下此刻還未下朝,”王府管事將明溪引到青竹所製的秋千前,“縣主在此稍候片刻。若有缺的,隻管晃動桌上鈴鐺。”
明溪瞥了眼秋千旁的小桌子,桌上放置著今春新茶和一碟糕點,糕點旁則是一個小巧雅致的銅鈴。
明溪頷首微笑:“多謝。”
“縣主客氣。”王府管事垂首離去。
明溪慢條斯理坐上秋千,拿起碟中的一塊糕點品嘗,一口咬下去,淡淡竹香縈繞口齒。
明溪拿了兩塊分給喜珠和福珠:“味道不錯,你們嘗嘗。”
兩個女使跟著小主子久了,知道隻要不踩小主子的底線,小主子待人一向寬厚。
喜珠接過糕點咬了一口,驚呼道:“這莫不是用竹葉做的?”
福珠挑眉看她一眼,笑道:“傻瓜,是添了竹葉上的露珠,哪有用竹葉做糕點的。”
“這倒也是,”喜珠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環視四周景象,耳邊隻餘風聲和清脆鳥鳴,“聽說鬨中取靜最是難得,不愧是攝政王殿下,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辟出這麼個好去處。”
明溪端起熱茶輕啜一口,不由得輕笑一聲。
年紀輕輕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生殺予奪大權,鬨中取靜於他而言,不過是信手拈來。
“稀客。”不鹹不淡的調侃從身後傳來。
明溪微微轉頭,攝政王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
約是才下朝就趕來的緣故,攝政王不似尋常穿著素色廣袖大衫。
他身穿一件絳紫四趾蟒袍,金線所織巨蟒威嚴肅穆,被墨色革帶壓在身下,腰間懸掛象征身份的玉佩和金魚袋。
他頭發一絲不苟地束在頭頂,一根玉簪橫貫玉冠用以固定。
他負手而立,劍眉星目,不同於以往的瀟灑風流,反倒顯出幾許不容侵犯的威風凜凜。
明溪狀似漫不經心掃了眼來人,合眼斂去心底波瀾,單刀直入:“將你的暗衛借我幾人。”
攝政王手指輕揮,喜珠和福珠順勢退下。
他繞到秋千另一側,骨節分明的手指拂過繩索。隨後慢慢坐下,淡淡開口:“四人夠不夠?”
沒想到他今天這麼好說話,明溪愣了一下,忙不迭點頭:“夠了,”頓了頓,“不好奇我要人做什麼嗎?”
攝政王斜著身子睨了她一眼:“還能為何,不過就那點事。”
男女之間,確實就這麼點事。
福嘉給高大郎五百兩銀票,自然不是為了聽他在馬球會上,講述他和小姑娘兄妹情深。
他不明白的是,福嘉已經得到她想要的,為何還想置小姑娘於永世不可翻身的境地。
“南安王府的暗衛不是吃素的,”攝政王戲謔一笑,“本王隻是好奇你為何不動用王府暗衛,倒來向本王借?”
明溪雙腿淩空輕晃:“我不想讓阿娘知曉。”
“怕南安郡主知道你並非表麵上那般無害?”攝政王一手支著頭,靜靜地望向坐在另一側的小姑娘。
明溪緩緩搖頭:“阿娘心性純淨,還是不要沾染這些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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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將五百兩銀票輸光的高大郎垂頭喪氣地走出賭場。才轉身走進小巷,便被人猛敲一棍,塞進麻袋裡。
一桶涼水猛地澆在麻袋上,哪怕是深春也遭不住的涼氣,刺激麻袋中的人一哆嗦,粗鄙咒罵聲瞬間從麻袋中傳出。
“操!”高大郎大叫,“哪個狗日的畜生……”
後麵的話他還沒來得及說,便被好一通拳打腳踢,踢得他直喊好漢爺爺。
“爺爺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