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將捏在手中的詔書隨手一扔,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腕上的黃金手鐲隨她的動作下滑兩寸。
她看了眼黃金手鐲,勾唇低語:“這可不關臣妾的事,禦醫說臣妾身子骨好著。”
言外之意就是永嘉帝不行。身為男人,哪能忍受這種挑釁,於是乎第二日,明溪睡到晌午才起身。
蘇嫣然早在正殿等候。明溪隨意披了件雪狐皮,裡麵是薄薄的一層白色中衣,隱約可見青青紫紫的痕跡。
她走出寢殿,睡眼惺忪地將詔書遞給蘇嫣然:“記得,這是積德行善的事,一定要大肆宣揚。總不能讓咱們一家出力又出錢。”
不管怎樣,最後的美名和實際好處,都是她得。
蘇嫣然看見她脖頸處的吻痕,羞得紅到了耳根子。
她低頭接過詔書:“這個你放心。體麵人家最愛擺出一副菩薩心腸,要他們出資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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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裡待了小半個月,記掛著漂亮妹妹的囑托,和暴君一日比一日煩躁的心情,蘇嫣然拎著一大包賞賜和詔書頭也不回地離宮。
回府和父親說了此事,蘇正初聽時眉頭緊鎖。
待看見永嘉帝親筆所寫的詔書後,仔細思考了一下這事,沒想到真如已成貴妃的女兒所想那樣,百利無一害。
辦學堂就是乾政嗎?
當然不。
辦學堂是為了讓貧苦人家有學可上,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
但學堂和朝堂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本朝以科舉選官,多少寒門學子便是靠科舉翻身,成為朝堂上揮斥方遒的無雙國士。
貴妃的學堂不收學費,能使多少瀕臨退學的學子重返學堂。將來他們若成大器,必存感激。
而且,最重要的是,學堂的開支從國庫裡支,得名聲的卻是貴妃!
好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貴妃要辦免費學堂的消息一經傳揚開,不僅京城震動,就連京畿道、乃至京畿周圍的州縣也都震動。
許多供不起孩子上學的人家圍在府衙外詢問詔書是否真實,得到消息千真萬確時,個個高興地朝皇宮所在的方向叩頭。
嘴裡念叨著什麼貴妃娘娘人美心善,是轉世渡人的活菩薩,不怪能得陛下寵愛雲雲。
在人潮之下,本還想上書進言貴妃乾政的諫官,又或是一直視貴妃為心腹大患的陳侍郎也隻好緘口不言。
為了順應民心,他們甚至不得不散些錢財,為學堂的建設添磚加瓦。
在永嘉帝的威壓下,工部僅僅隻用兩月便在城東趕造出一座古樸大氣的學堂。學堂裡講學的先生儘皆當世大儒,引得天下學子向往。
在禁軍拱衛下,明溪身穿簡樸的衣裙,攙著百合的手走下馬車。
她頭戴素白帷帽,風吹拂而過,掀起輕薄的白紗,將少女的絕色容顏暴露在世人眼前。
白皙的手指從白紗下探出,明溪俯視跪地的眾人,朗聲道:“本宮為學堂賜名不平,取自物不平則鳴。本宮賜予爾等世間不平中的一點平,希望爾等儘心讀書,日後報效朝廷和陛下。”
等待入學考試的學子異口同聲:“學生叩謝陛下萬歲,娘娘千歲。”
“你們當中有人出身官宦世家,有人八輩貧農,”明溪沉聲道,“不管出身如何,進了不平學堂便都是同門。本宮不希望日後會有仗勢欺人之事發生,違者驅逐出學堂,此生不錄。”
她最初的打算是為貧苦人家爭一席之地。
沒想到永嘉帝送佛送到西,或請或脅迫地“請”來眾多當世大儒做先生,甚至有曾經的狀元郎。
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
學堂擁有當世大儒做先生後,就不能再局限於貧苦之家,否則必會引起世家不滿。
世家乃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與其將他們推開,不若一起接收。
明溪靜靜坐在案前,監督不平學堂創辦以來的第一堂入學考試。
學子有的身穿上等綾羅綢緞,麵色紅潤健康;有的身穿粗布麻衣,小臉凍得發紫。
明溪不由得輕歎。
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能這樣已經很好了。
兩個時辰後,入學考試結束,在場的大儒們現場閱卷。不過一個時辰,第一批入學學子的名單就出現在明溪手中。
明溪朗聲念出被錄取的學子名字。
由貴妃娘娘親口念到名字,不可謂不是天大的恩典。被念到名字的學子當即熱淚盈眶,昂首挺胸。
不多時,不平學堂的第一次招生圓滿結束。
踏出不平學堂,明溪緩緩登上馬車,掀開車簾,卻見一黑衣男子麵色慘白,蜷縮在馬車上。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