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明溪抬眼看向一襲黑衣的永嘉帝。
他的黑衣果然是用鮮血染就而成。
男人臉上掛著笑,與淩厲的眉峰中和。他上前攬住少女的肩膀:“遂了你的心意,召你姐姐入宮,怎麼看你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姐姐入宮陪我,我當然開心,”明溪神色逐漸落寞,“今日姐姐和我說了好些事,我既開心又不開心。”
永嘉帝心說早知道是這樣,就不該讓蘇嫣然入宮。
然而時間無法逆轉,美人已經難過,眼下他要做的事是把眼前一貫嬌縱的貴妃哄開心。
他將人抱到膝上坐著,雙手環過緊挺的腰:“那先說說高興的事。”
高興的事自然是蘇嫣然和江朗月的婚事,明溪眉眼彎彎,檀口不停地開合。
她搖了搖永嘉帝的胳膊:“姐姐出嫁那天,我一定要出宮相送。”
永嘉帝漫不經心把玩她如瀑的及腰長發:“依你,朕陪你去。”
江朗月平叛有功,他作為帝王蒞臨臣子婚禮,錦上添花,是他江家幾世都修不來的福氣。
明溪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否則一定嗤之以鼻。
“還有,”明溪打開男人勾著她頭發玩的手指,“我想請司天台給姐姐算個吉期。日子算的好,或許一輩子都好過。”
永嘉帝向後一仰,倒在貴妃椅上。連帶著明溪倒在他懷中,感受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
他輕輕咬了下少女的耳朵,戲謔道:“你想他們夫妻和睦,一生順遂,光算吉期沒用。”
酥酥麻麻的快感傳遍全身,明溪打了個激靈,聲音也軟綿綿的:“那該怎樣做?”
永嘉帝滾了滾勾結,在她腰上輕掐一下:“隻要你乖乖的陪著朕,他們就福澤深厚。”
明溪沒好氣地斜了眼身下的人,跨坐在他的腰間,鳳眸上挑:“怎樣才叫乖?”
柔軟的手指穿過層層黑衣,落在男人結實溫暖的胸膛,明溪緩緩勾唇:“臣妾乖嗎?”
永嘉帝摁住她的手,嗓音沙啞:“彆鬨,”他停頓一會兒,笑問,“說說,什麼事讓你不高興了?”
終於繞到這裡,明溪俯下身,將頭枕在男人的胸膛,仿佛一隻可憐的小貓。她聲音悶悶的,帶著濃濃的鼻音。
“我聽姐姐說,半月前她撞見一小孩穿著草鞋走在冰天雪地裡,腳趾凍得發紫。”
“那小孩背著一個舊簍子,姐姐問他去做什麼,他說要去京郊捉冬眠的蛇,去換來年的束脩。”
“姐姐考了他四書五經的一些內容,竟全部答出,”指尖緩緩撫過男人的喉結,明溪狀似悲傷一歎,“那小孩還說要是找不到蛇,來年就不讀書了,要去給財主打長工。”
“我真的難過,明明是一個好苗子,卻不能入學堂讀書,成為國朝的棟梁之才。”
明溪仰起頭,眼中積蓄兩汪清泉:“我有福氣,得到陛下的厚愛,將來我們的孩兒自不會像那個小孩那般辛苦。”
永嘉帝以為她是把小孩的遭遇代入了他們的孩兒,寬慰道:“小柳兒不要多想。我們的孩兒乃是天之驕子,狀元郎、大學士排著隊為他啟蒙。不要和那些卑賤人家的孩子相比。”
“真的嗎?”明溪眼神迷惘,似乎不相信。
粗糙的指腹抹去少女眼角的淚,永嘉帝低笑:“看來小柳兒也對我們的孩兒期盼頗深。”
聞言,少女嬌嗔一聲:“陛下。”
看向小臉染上一層薄紅的少女,永嘉帝滿心歡喜,索性順著她說:“你是想辦個學堂,讓那些孩子有學可上。”
明溪斂眸,促狹道:“我是這樣子想的。但就怕傳出去又被某些大人指責,說什麼貴妃娘娘不顧太.祖皇帝立下的規矩,把手都伸到前朝乾政雲雲。”
永嘉帝捏了捏少女小巧的鼻子:“年紀小,記性不差,多久的事都還記得。”
明溪冷哼一聲,氣鼓鼓地轉頭:“憑什麼不記得。就許他冤枉我,不許我記得?”
“好好好,記得就記得。”永嘉帝是真拿性情多變的少女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過兩三句的功夫,她就從有求於他,變成他反過來要哄她。
永嘉帝扣住少女的手腕:“朕答應你,你愛辦學堂就辦。積德行善之事,朕諒他們不敢多說一句話。”
得到帝王的準話,明溪還是不放心,押著永嘉帝走到紫檀桌前寫了道詔書。
永嘉帝常在關雎宮看奏章,宮中備有專屬帝王的朱筆。他提筆揮毫,龍飛鳳舞的草書頃刻越於明黃布帛上。
把布帛拎在手中,明溪飛快地在男人充滿胡茬的臉上吧唧一口:“我高興了。”
撂下這句話,明溪就急衝衝地要往外走,似乎是去和蘇嫣然商議。獨留受寵若驚,立在紫檀桌前的永嘉帝。
當然,明溪並不是真的要走。
她故意在永嘉帝要抓到她時放緩腳步,好讓男人得逞。
永嘉帝一把攥住馬上要跨出殿門的少女,將人打橫抱起,不帶一絲憐惜地扔在柔軟的繡榻上。
永嘉帝欺身而上,撫摸她依舊平坦的小腹:“何故關心彆人家的孩子,我們的孩兒到現在都沒有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