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是一國之母,冊立乃是天下大事,不是說封就可以封的。
當然,像永嘉帝這樣唯我獨尊的皇帝不在此列。不過做諸如永嘉帝此類帝王的皇後,不會是一件好事。
她可不想來日陪他一起死。
“臣妾不做皇後,”明溪親眼目睹永嘉帝的臉色漸漸布滿冰霜,她勾唇笑了笑,“世上女子都想做皇後,我偏不想。”
少女驕橫地仰起頭,目光中儘是對皇後之位的不屑。永嘉帝見狀,眼眸中的冰霧散去半分。
他手指輕點一旁的紅木花架,順著她的話問下去:“為什麼不想?”
明溪上前兩步,摟住永嘉帝的脖頸,雙眸波光瀲灩。她親昵地蹭了蹭男人的下巴,本還因她拒絕而稍有不快的永嘉帝徹底沒了脾氣。
“皇後要的是端莊大氣,溫婉賢淑,”明溪把頭埋在永嘉帝的胸膛,“我一不端莊,二不……”
永嘉帝打斷她的話:“那又如何。朕的皇後,輪不到旁人置喙。”
明溪微微搖頭:“不行。皇後有皇後的樣子,寵妃有寵妃的樣子。”
“歪理。”永嘉帝忍不住笑罵。
明溪掰著指頭,一副認真理論的模樣:“臣妾若是皇後,一定會擔起皇後的職責,無法隨心所欲。那必然就要勸陛下雨露均沾,不要獨寵臣妾。”
“臣妾若隻是一個貴妃,”明溪促狹地笑了笑,在永嘉帝臉上吧唧一口,“陛下隻能是我一個人的,不許去彆人宮裡。”
“不做皇後就不做皇後,”嫌惡地抹了把臉的永嘉帝嘴角都咧到耳後根,笑容藏都藏不住,“糊朕一臉口水,膽子越發大了。”
明溪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踏出院落。
正值晚膳時分,蘇正候在院門外。看貴妃出來,他垂首問道:“陛下可要留在府中用膳?”
明溪回頭看了眼還立在廊下的黑衣男人,對蘇正說:“罷了,我這就同陛下回宮。”
請皇帝用膳,純粹是沒事找事。
沒出差錯也就罷了,出了差錯,那就是蓄意謀害君上的大罪。
蘇正鬆了一口氣,恭敬地將宮裡來客送出府門。回宮的路上,永嘉帝選擇和明溪一起坐馬車,沒有騎馬。
他把人摟在懷裡,輕聲呢喃:“不過一日未見,朕卻覺得許久沒見你。”
明溪嬌嗔一聲:“哪就思之如狂了?臣妾本想留在家中用膳,都是因為陛下趕來,害得臣妾不得不回宮用膳。”
下巴抵著少女烏黑濃密的青絲,永嘉帝笑道:“你若想,我們掉轉馬頭就是。”
明溪想都不想直接拒絕:“可彆,”她頓了頓,調侃道,“要是陛下沒出事也就罷了,要是吃壞了東西鬨肚子……”
“什麼?”明溪故意賣了個關子,永嘉帝追問。
明溪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傳揚出去,某些人不得說臣妾的母家意圖謀害陛下。”
沒好氣地點了點少女的額頭,永嘉帝低笑:“怎就這麼小氣?”
回到宮中,提早收到消息的霍陽掐著點將吃食擺在關雎宮。
正當他蓋上食盒,永嘉帝牽著明溪的手迎麵走來。兩人笑容滿麵,時不時相視一笑,一副鶼鰈情深的模樣。
他苦澀一笑,迎上前去:“可是巧了,奴婢方才將熱騰騰的飯菜擺在桌上,陛下和娘娘便回到宮中。”
永嘉帝今日心情出奇的好。
他大手一揮,取下腰間的玉佩扔進霍陽懷中:“賞你了。”
霍陽迷茫地捧著上等玉佩:“奴婢謝陛下賞賜。”
永嘉帝走到桌前坐下,拉住準備坐到對麵圈椅上的明溪。手環住少女的腰,將她摁到腿上坐好。
“還是謝貴妃吧。”
永嘉帝端起湯試了試溫度,舀了一勺送到明溪嘴邊,戲謔道:“如今你是不平學堂說一不二的主人,就連朕都說不上話,合該朕服侍你用膳。”
明溪伸出手輕捶男人的胸膛,半是埋怨道:“說臣妾小氣臣妾也不計較了,現在又來取笑臣妾。”
她從他的膝上跳下,沒好氣地坐到他對麵。
永嘉帝自顧自喝下勺子中的熱湯,瞥了眼使小女兒家性子的少女,眉眼裡都是笑意。
霍陽好半晌才從打情罵俏中回神。他依著永嘉帝的話,衝明溪跪地磕頭:“奴婢多謝貴妃娘娘賞賜。”
明溪笑道:“起來吧,”她眼軲轆一轉,“你先下去,本宮今日無需你布菜。”
霍陽遲疑了一下,緩緩退出關雎宮正殿,走到殿門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永嘉帝拖了把圈椅放到貴妃身側,貴妃的眼神落在哪道菜,陛下的辟毒筷就夾起哪道菜。
霍陽仰頭望月。
他希望陛下能一直待娘娘這麼好。
愛穿紅衣的少女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
他隻要不遠不近地看著她,守著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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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過去月餘。
冰雪消融,初春的陽光已帶著絲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