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爭鳴身上的傷除了右手骨折以外,其餘地方的傷都隻是皮肉傷,沒有大礙。
他在私人醫院裡住了小半個月。明溪隔三差五提著街邊買的吃食,稱作自己親手烹製,為他送去溫暖。
在明溪刻意的關懷備至,秦書雅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的情況下,名為陸爭鳴的天平漸漸倒向明溪。
他讓秘書把秦書雅卡中的最後三千額度都給停了,一點喘息也不給她留。
他與秘書的對話被門口的明溪聽得一清二楚。
對此她不置可否。
陸爭鳴以為這樣就能難倒大學時代與大佬們談笑風生的秦書雅,簡直是在做夢。
雖然秦書雅可能會碰壁,但最後她一定能撞破阻擋她前進的銅牆鐵壁。
明溪推門而入,病房裡的談話戛然而止。
秘書從她身邊經過時微微頷首致意,明溪也衝他淡淡點頭。
陸爭鳴靠在病床上,嘴角浮現一抹笑意:“聽說你被S市舞劇團擬錄取了,還是筆試麵試雙第一的好成績。”
取出保溫盒中的烏雞湯,明溪舀了一勺喂他喝下,得意道:“我早就說過我值得。”
看著麵前神采飛揚的女孩,陸爭鳴想起她麵試時的那支舞蹈。
在他入院的那天,秘書就給他找來她麵試時的視頻。
視頻中的女孩伴隨琵琶聲起舞,身姿輕盈,收放有度。眉宇間縈繞著英氣,活脫脫一位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軍。
陸爭鳴笑道:“你的第一場演出,我一定要去看。”
門把手扭動的聲音傳來,兩人應聲回頭。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手拄拐杖慢慢走進病房,他身後跟著嬉皮笑臉的宋酌和兩個威武雄壯的保鏢。
與其說是保護,更像是押解宋酌的看守。
礙於尊老愛幼,明溪端著雞湯起身,把緊靠病床的椅子讓給老者。
老人渾濁的眼睛不動聲色掃過年輕女孩,看不出喜怒:“沈曦小姐,這是陸家的家事,請你先出去。”
對於老人能開口叫出她的名字,明溪並不感到意外。
她放下雞湯,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哪怕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劇烈的爭執還是透過緊閉的房門傳進明溪的耳朵。
“明明是他先打我,憑什麼要我先道歉?”
“就憑你給你大哥打進醫院,而你大哥手下留情。”
“老爺子您可真偏心,是他手下留情還是保鏢來得快,您心裡不清楚嗎?”
“他到底是你大哥!”
“滾開!”巨大的吼聲清晰入耳,明溪猜測宋酌想走,被保鏢攔下。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拉開。
宋酌一臉不善地踏出病房,似乎為了泄憤,他用力關上病房門。
看向坐著等候的明溪,宋酌又恢複嬉皮笑臉。
欣賞一出川劇變臉的明溪輕笑:“還是道歉了?”
宋酌攤手:“不然我還能撂倒兩個膘肥體壯的保鏢?”他靠著白色牆壁,“老爺子一向偏心。”
明溪淡淡道:“人心本身就是長偏的。”
正說著,保鏢拉開房門:“沈小姐,老先生請您進來。”
明溪掃了眼麵不改色的宋酌,慢慢走進病房。
老人沒有回頭:“聽說你考上S市舞劇團。”
明溪不卑不亢地回答:“是。”
老人理所當然道:“你去和負責人說,你自願放棄錄取資格。”
明溪嘲諷地笑了笑:“為什麼?”
聽出她語意中的嘲諷,他回頭看了眼年輕的女孩。
她擁有一張溫婉古典的皮相,眼神卻格外清冷,勾起的嘴角也流露出若有若無的諷刺。
“沒有為什麼,”老人習慣發號施令,“陸家的女人不需要拋頭露麵做戲子。”
不論是妻子,還是情人。
“不好意思,我想您搞錯了。我是沈家的沈曦,和你陸家無關。”
明溪前一句話說得極為克製,後一句話則像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老人臉上。
她眼神輕蔑,語調卻不疾不徐,給人一種加倍諷刺的感覺:“敬您年長喚你一聲老先生,還真當自己到了達者為先,師者之意的境界?”
“守著封建糟粕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自己畫圈鬨著玩兒也就算了,強加於人就是又蠢又毒。”
說完她轉身欲走,陸爭鳴叫住她:“曦曦。”
同時,保鏢伸手攔下她的去路。
老人瞥了眼陸爭鳴,沉聲道:“我理解你年紀小不懂事,給你一個向我道歉的機會。隻要你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允許你進陸家的門。”
明溪口吻嘲弄:“聽您的口氣,這好像是天大的恩賜。”
“曦曦,”陸爭鳴示意她不要再說了,“你先回學校,剩下的我來解決。”
老人用拐杖用力杵了下地板:“你閉嘴,”他轉頭看向明溪,“道不道歉在你。”
明溪莞爾一笑:“您對我的人生職業指手畫腳,更應該向我道歉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