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老三和老六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道。
就目前而言,隻有成德軍節度使這樣做,利益才會最大。
明溪食指彎曲,叩響沙盤的邊緣,沉思片刻,急道:“不好,二哥將大半兵力放在東南,貝州後方空虛。成德若趁機出兵貝州,豈不是無還手之力?”
崔璿還在清河,她不能有事。
明溪雙手抱拳,單膝跪地道:“末將自請領一千牙軍、兩千牙外軍繞道貝州後方。”
“十三,你先起來,此事我們需得從長計議。”老三俯視跪地的明溪。
明溪垂首,堅持道:“將軍若不放心,末將領兩千牙外軍也可。”
老三被氣笑了,一巴掌揮向她的頭盔,罵道:“老子是這個意思嗎?你年紀還小,第一次就領三千兵馬,怕你沒經驗,管不住。”
“要去,讓十二陪你一起去。”
“昔年十七歲的冠軍侯率八百輕騎深入大漠,殺得敵人聞風喪膽。”明溪穩住身形,振振有辭。
“還有五日末將便年滿十六,雖比冠軍侯初征小上一歲。但隻是繞至貝州後方,又非深入大漠狼窩,還請將軍成全!”
“試問誰人沒有年少輕狂過?”
老六見狀拍掌大笑,替明溪說話:“老三,當初你不也想以十六的年紀領兵攻城嗎?”
“怎麼?你那時沒做到的事,現在就不許小十三做?”
老三沒好氣地斜了眼老六,然後盯著一臉堅定的明溪,擺了擺手:“先說好,交給你一千牙軍、兩千牙外軍,你可得把他們都給現在帶回來。”
明溪興奮道:“末將領命!”
—
曾作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手掌百萬大軍的明溪,麵對區區三千兵馬,應付起來十分得心應手。
統帥軍隊,除了恩威並施,更重要的是糧草必須管夠。
所幸魏博地處中原,薛義山又注重商業發展,對商人收取較低的稅,吸引一眾糧商將糧倉設在魏博一帶。
糧草她不缺,手腕她也有。三千兵馬在明溪的管理下,行軍速度極快,儘管繞了路,還是在半月後趕到清河縣外。
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樣。
成德軍知曉貝州嘩變自立後,冬日裡便將糧草運往兩地的交界處,隻等待開春便出兵。
她到來時,清河縣已被成德軍攻了三日。
清河縣城的守軍本不想放明溪進城,奈何前麵成德軍攻得緊。
與其讓清河縣被成德軍拿下,不如選擇老東家。
因此,明溪從後方,暢通無阻進入清河縣城,帶著三千人馬與兩千清河守軍,共同守城。
明溪守城經驗豐富,入城便動員全城百姓有錢出錢,有糧出糧,有力出力。
短短幾天功夫,唱哀的清河縣城煥然一新,個個精氣神十足。連六十老叟都扛著鋤頭要上城樓,被年輕人好說歹說勸下。
“明將軍,我家老太爺準備了宴席,請您前去。”衣衫周正的小廝衝巡視完內城的明溪拱手作揖。
白燦燦的月光打在鬼麵具上,加上空氣中漂浮著血腥味,看上去怪異滲人。
小廝情不自禁哆嗦一下。
明溪認得他身上的崔家仆役裝束,不用小廝自報家門。
明溪沒有拒絕,打馬朝崔府的方向行去。
既然到了家門口,沒有不進去的道理。
小廝驚訝地撓了撓頭,低聲說了句奇怪,然後跟著明溪離去的方向一路小跑。
—
聽聞守城的鬼麵明將軍沒有拒絕,崔老太爺拄著拐杖出門相迎。
明溪勒馬懸停:“籲——”
她翻身下馬,同崔老太爺寒暄幾句後一起走進崔府。
等進到正堂,明溪揮退一眾女使仆役,揭下鬼麵具跪到崔老太爺身前。
“孫女明溪拜見祖父。”
崔老太爺舉著燭台,仔仔細細將身穿盔甲的“小郎君”上下打量一遍,視線最終落在和崔璿如出一轍的眉眼上。
“溪兒?溪兒!”老人滿臉不敢置信,拿著燭台的手直哆嗦。
他顫顫巍巍走到堂外,大聲道:“快,去叫大姑娘來!”
崔璿不明所以:“阿耶知道我不喜歡姓明的男人,管他是不是將軍,為什麼點名要我去一見?”
她極為不情願地來到正堂,隨意向內看了眼。
哪怕明溪背對著她,崔璿依舊認出跪在地毯上的“小郎君”,正是她那不辭而彆的“不孝女”。
眼淚霎時奪眶而出。
崔璿撲上前,一把摟住明溪,又一麵慪氣般捶打她身上堅硬的盔甲,手都捶紅了也不肯停。
她又哭又笑,罵道:“還學會偷跑!要不是看到你留的信,隻怕阿娘也要隨你去了……還改個名字叫明石,戴勞什子鬼麵具,存心叫我們認不出你。”
“彆光說話,”崔老太爺將兩人從地上攙起來,“溪兒守城這多天,也累了,先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