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魚忍著笑,準備若無其事從他身前走過。
望著漸漸走近的黃臉瘦小子,公孫煜兩道劍眉越皺越緊,眼底狐疑之色越來越濃,眼見她目不斜視要經過自己,公孫煜伸手攔住:“你,你怎麼裝扮成這幅模樣?”
江嘉魚疑惑望著他,似沒聽懂。
公孫煜好笑:“彆裝了,我認出你了,你是小魚。”最後一句話聲音放輕,莫名帶上繾綣。
“你怎麼認出來的,什麼時候認出來的?”江嘉魚想知道自己的失敗之處。
公孫煜開始解釋:“第一眼真沒認出來,可我這麼顯眼一個人站在這裡,你居然都沒看兩眼,太過刻意。我就覺得不對勁,細看越看越熟悉,尤其眼睛。”平平無奇的臉上生著一雙清澈明亮璀璨生輝的眼睛,想不注意都難。
江嘉魚歎氣:“我就知道眼睛是敗筆,可我舍不得把睫毛剪掉,而且粘眼角眼皮太疼了。”
剪睫毛,粘眼角,疼,公孫煜一聽那還得了,急忙哄她:“也就是我熟悉你,一般的人絕對猜不到是你,這樣已經很厲害了,想不到你身邊還有這樣的易容高手。”
“是我家小表妹。”江嘉魚不欲多提,沒事宣揚家醜乾嘛,她理了理袖子,“既然不會露餡,那我們就走吧。”
公孫煜抬腳跟上,殷勤地問:“你想去哪兒玩?”
江嘉魚也不知道:“逛逛再說,話說,我現在是不是特彆醜?”
公孫煜果斷否認,斬釘截鐵:“不醜,怎麼會,不管什麼樣你都是天底下最美的那一個!”阿娘感慨自己老了長白發了,阿耶肉麻兮兮地說,你就是老了,也是天下最美的那一個,把阿娘哄得心花怒放。
邊上賣山楂果子的李二牛眼角不受控製地抽了又抽,矮個男子聽聲音明顯女扮男裝,原還想著聲音這麼好聽想來是個美人,不曾想竟然是個黑黃麻子臉,糟蹋了那管好嗓子。更沒想到還有更糟蹋的,這位麵如冠玉俊美不凡的公子,您是不是有眼疾?或者您是被逼無奈?
李二牛細細一看,竟見那俊美公子滿眼溫柔,哪有無奈之態。李二牛瞬間醍醐灌頂,這位扮男裝的女子不是有權就是有錢,所以這位俊美公子才如此溫柔小意。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呦。”
耳朵很尖的江嘉魚:“……”
習武的公孫煜耳朵更尖,不過他莫名其妙。
江嘉魚上下掃視公孫煜一圈:“下次你彆打扮得這麼騷包,像我這樣,樸實一點,低調一點,要不我們站在一塊活脫脫的美男和野獸。”
“好,都聽你的。”公孫煜點頭如搗蒜,隻要有下次什麼都好說。
兩人一路逛著買著吃著,江嘉魚突然被一座恢弘壯麗的建築物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三座樓連成一排,最中間那座樓有三層高,大門儼然虎口樣式,上懸門匾——四方樓。
四方樓,她知道啊,都城三大賭坊之一,怪不得大門像虎口,果然開賭場的不管過了幾百年都一樣黑,明火執仗擺風水局,想讓四方賭徒難逃虎口。
“這地方看起來不錯,我們進去逛逛。”江嘉魚好奇心起,現代賭城她慕名去過,古代賭坊還真沒見識過。正所謂沒去過青樓賭坊的穿越女,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穿越女,從來沒不合格過的江嘉魚必須讓自己合格。
公孫煜望望四方樓,再看看江嘉魚:“這裡是賭坊。”
江嘉魚疑惑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女子不能進賭坊嗎?”
那倒真沒有,時下搏戲盛行,一些大膽的女眷偶爾也會玩兩把,初夏那會兒昭陽公主就帶著她那群女伴跑來鬨哄哄玩了半天。
公孫煜提醒:“這地方和你平時去的那些地方不太一樣,你有個心理準備啊。”
準備了一籮筐說辭說服他的江嘉魚揚了揚眉:“我能進去?”
公孫煜詫異反問:“你不想進去了?”
江嘉魚滿意點頭,拾階而上,揮了揮手:“跟上。”
雖然是賭坊,但是裡麵並不是影視劇裡那種昏昏暗暗的環境,也不是一進門就有一群人在大呼小叫地吆喝著買大買小。
入內先是一間大堂一樣的屋子,精神小夥含笑迎上來:“小侯爺,您可是有一陣都沒來了。”
打眼色失敗的公孫煜苦了臉,小心翼翼地覷江嘉魚,他痛恨年少輕狂的自己。
江嘉魚抿唇一樂。
公孫煜揮揮手:“忙你的去,我自己玩。”
那夥計低聲應聲,躬身退下。
“玩的地方在後麵。”公孫煜一邊領著江嘉魚往後麵走,一邊解釋,“我以前不懂事,偶爾會來玩兩把。但是認識你之後就沒來過,我以後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些沒用的地方。”
望著表忠心的公孫煜,江嘉魚笑不自禁:“小賭怡情,不要沉迷就好,偶然放鬆放鬆也是可以的,做人嘛,得鬆弛有度。”
公孫煜心裡一鬆,放心地笑了。
江嘉魚興致勃勃地問:“哪個最好玩?”
“我們先去換一點碎銀子。”公孫煜熟門熟路帶著江嘉魚玩轉賭坊。
二樓的雅間內,從牌桌上下來的謝澤站在窗口俯瞰大廳。
時下應酬除了在教坊司喝花酒看歌舞,偶爾也會在四方樓這種大賭坊的雅間內,推推牌九聊聊天。
素聞林予禮不喜教坊司,所以謝澤就把地方定在四方樓,至於為什麼要宴請林予禮,當然是聯絡感情啊。
林家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姑娘們都不出門赴宴了,謝澤隻好曲線救國,把主意打到林予禮身上,都是年紀相仿的青年俊才,很容易就搭上話,一來二去便交上朋友。
牌桌上的林予禮也把位置放給彆人,走向謝澤。謝澤那點心思他已經看明白,對方也沒怎麼掩飾。近日觀察下來,發現此人外圓內方頗有手段,才乾、家世、相貌都無可挑剔,唯一不確定的就是品行,所以他還在觀察之中,若是品行無暇,倒可以引薦給江嘉魚,之後便看她是否中意。
謝澤笑如春風:“文長兄也累了?”
林予禮溫文一笑:“過來透口氣,景元兄在看什麼?”
景元是謝澤的字,他指了指樓下:“看眾生百態。”
林予禮笑了下,有一眼沒一眼看熱鬨非凡的大廳,一邊和謝澤天南地北地閒聊。聊著聊著,林予禮無意間發現了鶴立雞群的公孫煜。
“是不是很有趣。”謝澤笑望林予禮。
林予禮凝神細看,察覺到公孫煜的注意力都在他身邊的同伴身上,舉止體貼嗬護,他輕輕一挑眉:“虛凰假鳳。”
謝澤笑眯眯道:“鳳也好凰也罷,反正公孫小侯爺那眼神可不清白。”
牌桌上,贏麻了的江嘉魚一臉燦笑,興奮向公孫煜炫耀:“我又贏了,今天我是歐皇附體!”徒然之間,江嘉魚有種被打量的感覺,下意識抬頭尋找,猝不及防撞上林予禮,大驚失色,猛地低下頭。
扭到脖子的江嘉魚嘶嘶抽氣,不,我是非酋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