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又黑又胖的屍身真是自己女兒的?
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不說閉月羞花,也是亭亭玉立,哪裡有這麼不堪?
老方頭隻好給他解釋,人死之後,屍體是會發生變化的,一點點腐爛,一點點變臭。尤其有些屍首,會因為身體內的腐敗,產生大量有害氣體,膨脹發黑,就是現在董老六看到的樣子。
紅著眼一言不發,董老六甕聲甕氣地問老方頭:“我女兒怎麼死的?”
老方頭不是仵作,細致查看死因這種活做不來,隻能憑經驗回答:“小老兒說不準,她被人發現時,是裝在豬籠裡的,也許是河裡淹死的?”
董老六忍住想把手邊那搖搖欲墜的破桌子砸碎的衝動,不敢再想女兒生前最後時刻到底都經曆了什麼。
是他不對,他沒保護好女兒,總認為跟自己學過幾下拳腳,自保有餘,一個得用的仆從都沒給她配過,讓她被人暗害了去!
敢動我董老六的閨女,那就拿全家的命來賠吧!他咬碎一口銀牙,招呼人帶著他女兒回去,先讓她入土為安才好。
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從河裡發現的屍體,是失了德的婦人,被宗族浸了豬籠處死。
但董老六光棍一條,沒有旁的族人,董燦燦更是雲英未嫁的黃花大姑娘,又是誰把她裝進了豬籠,讓她以這種屈辱的方式死去?
如果不是河邊的人發現了她,她便要沉在浚河裡喂魚,落得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了。
是誰這麼狠?
老方頭直到董老六帶著人走了,這才後知後覺不對來!
他一拍大腿:“壞了!小老兒這下辦壞事了!”
這女娃娃的死,是謀殺啊!得報官啊!做為半個府衙中人,老方頭急急忙忙來找鄧參軍,這才最終站到了薑文遠跟前。
“鄧參軍,帶上仵作,去與董老六協商,將他女兒的屍身拉回府衙來,就說,我薑某人定要替他討個公道!”
“下官遵命!”
董老六家正一片愁雲慘淡。
人世間最大的悲劇,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董老六失了唯一親女,一瞬間就像老了十歲。
他如行屍走肉般應付著來往吊唁的人,心裡憋著一口氣,在沒找到害了他女兒的人之前,無論如何都出不出去。
鄧令安上門時,本已做好費些功夫的準備。董老六是個渾的,出了名的軟硬不吃,女兒就是他的逆鱗。
他們想要搶屍體,不怕當爹的發飆嗎?
果然,聽明來意,董老六冷冷地道:“我自己的家事,自己料理,就不勞鄧大人費心了!”說完就要端茶送客。
“薑大人說了,定會找出凶手,還令媛一個公道。你總不想讓她死得不明不白吧?”一聽要談崩,鄧令安急忙拋出薑通判這塊大大的擋箭牌。
見董老六有些遲疑,鄧令安加了點籌碼:“董老爺你也是咱們安慶府的風雲人物,大道理我就不多說了。令媛之死,必是要有人負這個責任的,如果單單由你來找,可能幾月幾年甚至更久都沒音訊。”
“如果我們互通有無,通力破案,令媛九泉之下,也能早日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