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仵作檢查馬匹的手段並不比獸醫更高超,隻能初步知曉馬兒身上,新傷舊傷皆無,而且出事這麼久馬兒還安然無恙,足見當初並未中毒。
能害得受過訓練、專門供人騎乘的馬發狂的原因總共也就幾種,外傷和中毒是最有可能被人為操縱的,至於真正的意外,那都是變數,不可預計。
“大郎,該吃飯了。”一個粗啞的女聲突然傳來,驚動了在此圍觀的眾人。
陳樹一直平靜的臉上閃過毫不掩飾的厭惡,被回頭想知道來者是誰的薑文遠看個正著。
馬廄裡出現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女人,她的頭發並沒有像其他已婚婦女一般全部在腦後梳成髻,而是有一小半垂著,蓋住了左側半張臉。
她挎著個竹籃邁進來,顯然是來慣了此地的,隻是沒想到今兒居然有這麼多外男在,很是慌亂地驚呼一聲,轉身就想走。
“娟娘莫怕,這是咱們主家帶著客人來了。”陳樹攔住了意欲離去的婦人,說話的語氣十分溫和,還特意壓低了聲音,似乎生怕驚嚇到此婦人。
見女人安靜地站到一旁,這才轉身對著吳越請罪:“老爺贖罪,娟娘因受過傷,性格敏感,在老爺麵前無狀了。”
吳越仔細看了看娟娘,怎麼也想不起府裡還有這號人物,剛剛她轉身時動作有些急了,遮住臉的頭發飄散,露出被火燙過的傷痕。
凹凸不平、泛著粉色,乍看到十分駭人。
“這婦人是你外麵娶的?”府裡的下人婚嫁不能自專,但若是看上外麵的女子,想要娶回來,也是可以稟了主家同意的。
“是大娘子賜的婚。”陳樹平靜地答道:“娟娘是府裡倒夜香的粗使。”
哦,倒夜香的,吳越自然不可能認識,便沒再問,揮揮手:“既你娘子來送飯,你便先下去吧。”
“謝老爺!”陳樹並未推辭,牽著娟娘一並離開。
薑文遠摸了摸胡子,有點意思。
本來他還以為陳樹臉上濃到不加掩飾的厭惡,是因不喜自己妻子的相貌和職業,醜陋無比、低賤無比,任哪個正常人都看不上此等女子。
可他說話時的溫柔、替妻請罪時的維護,都不是偽裝,而是心甘情願的行為。
兩種如此矛盾的情緒集於一人,這個陳樹,恐怕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兩位大人,此馬一切正常,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馬。”趙仵作停下動作,心情止不住興奮,唉呀呀,三萬兩雪花銀啊,他八輩子也掙不了這麼多錢,這馬他買是買不起的,可是能摸上一摸,也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