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無甚稀奇,草都有半人多高,連條被踩出來的路都沒有,宅子裡就一進茅草屋,業已塌了半邊,一看便知許久無人居住,火光掃過,時不時有些細微的動靜從草叢裡傳來,想是蛇蟲鼠蟻。
再看馬車,外觀平平,與平日街上用於租借的馬車極為相似,粗布篷頂,輪轂磨損,拉車的馬也毛色發暗,略顯瘦弱。
可能之前受了驚,它此時正不住地用蹄子刨地,鼻吐熱氣,杏眼圓瞪,警惕地望著離它近的每一個人類,許是被人驅使時日不短,並沒有攻擊行為。
車篷已經被人高高掀起,露出內裡,三雙腿,六隻腳,一動不動三具屍體,成品字形擺在車篷內。
果然怕什麼來什麼,凶手又再次作案了!三具屍身並沒有被抬出來,看樣子是打算直接送回刑部後衙,這案子發案多年,一年三條人命,前兩年,都是由京兆府出麵偵辦。
因一直懸而未決,平王世子又鬨得厲害,刑部這才將之前的卷宗調來,準備自己接手。因此這第三年的凶案,便不會再發還給京兆府了。
有馬蹄聲由遠及***王世子黑著一張臉出現在火光範圍之內:“媽的,跟丟了!”
陳棣沒有下馬:“我親眼所見,凶嫌翻進了北城一戶花樓之中,可我人手不夠,不可能封住所有的出入口,東笞,借我點人手,我一定把人給你抓回來!”
“世子爺且慢!”眼見陳棣轉頭就要再去抓人,趙東笞連忙叫住他:“未有哪府手令公乾的情況下,私調府兵圍樓,世子爺想乾什麼?”
平王世子是宗室,姓陳,真不怕龍椅上那位多想是怎麼的?今兒可是打著抓凶手的旗號圍青樓,明兒說不得就圍了皇宮了!
“那你要我怎麼辦?放著凶手不抓,眼睜睜看著他跑了嗎?”陳棣轉過頭來,一雙眼睛布滿血絲,他幾天幾夜都沒怎麼合過眼,家裡事亂糟糟的,好不容易今兒終於歇得早了些,又有下人來報,北城發現可疑馬車,停在一處荒宅跟前,他又麻利地爬起來堵人。
許觀哲的死是陳棣心中永遠的傷,官府既然不作為,遲遲抓不到凶手,那他也不可能隻等著那幫酒囊飯袋,自然得有點自己的行動。
今年春季,他從府裡分一部分人去,每夜在南北城巡邏,重點就是所有的荒宅附近,看看有沒有可疑人員。
原本都不報希望了,眼看著就到立夏,已經錯過了時辰,今年一切風平浪靜,陳棣還暗暗失望呢,結果對方就真自投羅網了。
他追出來時已經有些遲,畢竟平王府在西城,與這裡距離可一點都不近,他趕到的再快,也沒有對方跑得快。
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衝進去抓人,彆管那麼多,可……
他可以為了許觀哲豁出命去,但孩子是無辜的,他的兒子,剛剛出生五天,連眼睛都沒怎麼睜開過。
人一但有了牽掛,做事必要有些顧忌,他在趙東笞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對不住了,觀哲,你且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