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蟹殼黃(1 / 2)

稻田蟹殼黃

陣頭雨雖然隻下了一會兒,下午的果子卻不能摘了。王氏心裡雖急,卻也知道急也沒用––沾了水的果子,摘下來極容易爛,遠不如果子留在樹上,等風吹乾了再摘合算。

橫豎下午沒事,王氏見李滿囤拿了把鐵鍬,知道他要去水田查看,便即說:“我也過去瞧瞧。”

“咱家的地,我還不知道是哪塊呢。”

李滿囤一想也是,便即就同意了。

到了水田,李滿囤領著王氏看自家的界石,紅棗尾巴一樣跟在後麵,眼睛則警惕地觀察腳下。稻田裡有螞蟥,紅棗可不想被這玩意附身。

眼光掃過一塊土坷垃,紅棗目光轉過,轉又轉了回來。這顏色,比旁邊的土要黑,這是,紅棗湊近一看,便即條件反射地自籃子裡抽出自己的小鍬,一把壓住了那塊土坷垃。

“爹,爹。”感受到鍬下那土坷垃的掙紮,紅棗毫不猶豫地呼救。

李滿囤聞聲立刻大步折回,他以為紅棗遇到了蛇。

靠近一看,李滿囤鬆了口氣,他緩聲道:“彆怕,這是八爪鼇。”

“你鬆開手,爹拍死它。”說著話,李滿囤舉起了手裡的鐵鍬。

拍死它!紅棗驚呆了。沒想到她爹這麼威武––竟然要拍死四兩大的螃蟹。

不過,紅棗想起來了,這麼多年,她還真沒看到村裡有人吃螃蟹。

難道說,她要做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彆,彆拍,”紅棗趕緊阻止她爹:“你遞個草給我。我把它紮起來。”

上一世,超市裡陽澄湖的大螃蟹就是草紮著的。紅棗覺得她也可以。

聽紅棗這麼一說,李滿囤也明白了––他小時候也沒少玩八爪鼇。村裡男孩子都喜歡抓八爪鼇,然後看它們打架。李滿囤雖沒人一起玩,但自己也會抓兩隻八爪鼇自娛自樂。

李滿囤揪了根田埂上的雜草,對紅棗說:“你鬆開手,看爹抓住它。”

紅棗瞧她爹的鍬丟在一邊,放心的鬆開手,然後便見他爹極快地伸出左手,僅拇指和食指兩隻指頭就捏住了螃蟹的背蓋,然後捏著草的右手左纏右繞。眨眼,就把捆紮好的螃蟹遞給了紅棗。

“好好拿著,”李滿囤說:“彆給跑了。”

這是不給跑嗎?紅棗看著她爹遞過來的螃蟹,禁不住心中咆哮:不想它跑,你倒是把螃蟹腿給紮起來啊,現你紮個螃蟹肚子,讓我提花燈似的提著這個張鼇舞爪的貨色,是鬨那樣

李滿囤很快就給了紅棗答案。

“爹再去抓一個,”李滿囤興致勃勃地說:“今兒我們回去,就讓它們打架。”

“可好玩了!”

螃蟹,打架,好玩,紅棗呆滯地看著她爹瀟灑而去地背影,好容易消化完她爹的話,心頭一千匹草泥馬飛奔而過。

自家都窮得屋子裡隻剩四堵牆了,她爹竟然還要看螃蟹打架!

果然,沒一會兒,李滿囤提著另一隻螃蟹來了。

“看,”李滿囤跟紅棗炫耀:“我這隻更大。”

“一會兒打架,我這隻肯定贏。”

“然後,我這隻就會把你那隻給吃掉。”

吃掉–吃掉–,李滿囤的話糟點太多––讓六歲的女兒看蟹自相殘殺不算,還要看它們吞吃同類,並以此為樂,這三觀還能更歪一點嗎?

紅棗實在是無力吐糟。

“爹,”紅棗直接問李滿囤:“你吃過,八爪鼇嗎?”

嗯李滿囤愣住了,下意識地回道:“沒有。”

待低頭瞧見手裡的螃蟹,又補充道:“這八爪鼇渾身都是殼,怎麼吃”

“村裡沒人吃。”

果然沒人吃。紅棗眼珠一轉,又道:“爹,你拿草給我把這兩個八爪鼇的腿和鼇綁起來。”

雖然,不知道女兒的意思,李滿囤還是依言拿了根草,把手裡的螃蟹的腿鼇給綁了。

有打草鞋的經驗在,草綁八爪鼇,對李滿囤而言,實在是小意思––即便開始綁不好,但嘗試幾次,也就好了。

“這樣”李滿囤把捆成背殼形狀的螃蟹遞給紅棗。

紅棗點頭,示意他放到她挎的籃子裡,然後把手裡的蟹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