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放進鍋,然後加上兩瓢水,紅棗小大人般坐到灶後,撿起一個草團,放到灶洞裡,然後拿起火石,學王氏的樣子,一敲,沒動靜,再敲,沒動靜,又敲,還是沒動靜。正準備四敲,噗,旁邊的謝福遞來了燃著的火繩。
有謝福幫忙,紅棗終於點著了火,然後跟謝子安說:“就這個火,燒一炷香的三分中的一分時間就可以了。”
當即,就有人取了一炷香的1/3點燃了。
紅棗想了想,又道:“最好還有一小碗醋和一小碗新切的生薑米。”
很快,又有人送來了醋和生薑米來。
燒到了火候,紅棗重新洗了手,方揭開鍋蓋。
謝子安看著紅棗洗手洗的認真,先洗手心,再洗手背,最後還以一種從未見過的方式,把左手立在右手心裡,搓洗了指甲,心說,這丫頭不止乾淨,還極有心思。
把八隻蟹裝到盤子裡。一眾人又回到了屋裡。
紅棗又要了一隻碟子、一個盤子和三個碗,碟子放醋放薑,盤子則放了一隻母蟹,碗則留著放蟹肉。
準備好一切,紅棗方才打開自己的小包袱,露出裡麵的剪刀,竹針和竹刮片。
想了想,紅棗又問:“有小勺嗎?手指頭這麼大的”
沒一刻,紅棗又得了一個小銀勺。
工具終於湊合,紅棗先拿起王氏裁剪的剪刀,把蟹的鼇和八條腿分段剪下,然後撕掉臍蓋,順勢揭開蟹蓋。
謝子安看著紅棗手微微一提,這八爪鼇的硬殼就被打開,正自好奇呢,便見紅棗將那蟹殼和小銀勺遞到自已麵前,跟自己說:“少東家,您嘗嘗鼇黃。”
謝子安好奇地接過蟹殼和勺子,依言嘗了一口,便即覺得自己嘗到了人間至味。
與這口比起來,先前的黃金醬算什麼?謝子安含著蟹黃想:這現蒸現吃的,鼇黃才是真味。
接著吃蟹身,紅棗拿剪刀將多餘的蟹腳、蟹嘴和蟹肺剪掉,然後拿竹刮片把裡麵的肉刮到小碗裡,再一次遞給謝子安。
“少東家,您嘗嘗這鼇身肉。若覺得無味,可加薑醋調味。”
迫不及待嘗了一口鼇身肉的謝子安表示這肉有味,不必再加薑醋。
不久,紅棗又剝了腿肉、鼇肉分裝到兩隻碗裡遞給謝子安。謝子安先嘗腿肉,覺得這肉比方才的身肉又有不同,添了彈性。
一眼瞧到鼇肉與眾不同的潔白細膩外形,顏控謝子安的眼一下就亮了––這肉瞧著就不是一般的好吃。
果然,鼇肉的鮮嫩是謝子安從未品嘗過的,比先前的身肉、腿肉都更合謝子安的胃口。
一隻蟹拆完,紅棗把剝下來的殼重新拚好,盤子裡又是一直完整的八爪鼇。
畢竟,紅棗以為,拿了人家那麼多地,總歸是要哄一哄,讓他開開心,不至於後悔的。
這就和她前世出差給客戶做產品技術演示,總會在最後結尾部分抖一個花哨的小功能做包袱,引人一笑,以便於市場的同事後麵跟進一樣。
“嗬,”一向矜持的謝子安人前罕有的笑出了聲。
謝子安出身豪富,自幼便被仆從圍著,見多了仆從們爭寵的小手段。所以,謝子安從來都不是一個容易討好的人,甚至,有時候,謝子安非常苛刻。
但今天,剝蟹的紅棗太老成、太有條理,讓謝子安忘記了她的年齡,但紅棗最後的小嘚瑟,卻讓謝子安又恍然發現她,其實還是個孩子。她還有著孩子的天真和童趣。
謝子安笑得其實是他自己––掌家七年,從來都是他唬彆人,不想竟然今天,他為一個六歲的孩子給唬住了。
這著實有些新鮮。
“李爺,”謝子安笑著對李滿囤問:“令愛活潑,這八爪鼇剝的可謂是彆具一格。”
李滿囤也沒想到紅棗會來這麼一出,一時也不知如何接言,隻能憨笑。
李滿囤不說話,謝子安也不以為意,隻問紅棗:“你平時在家剝八爪鼇,也是這般費工夫”
紅棗聞言笑道:“怎麼可能?平時剝蟹,講究的是快,跟打仗一樣,我管這種快剝叫\武剝\,剛才那種剝法是我剝蟹剝久了,想出來的樂子,我管這種慢剝叫\文剝\。”
謝子安聽紅棗剝蟹還分了文武,越發覺得這孩子機靈有趣,便即笑道:“剛看了你的文剝,現再讓我見見你的武剝。”
“哎!”紅棗答應著,便即再要了一個盤子碗,揀了一隻雄蟹,開始剝。
還是先拿剪刀剪,然後再撕開臍蓋,掀開背殼。接下來,紅棗拿起竹刮片,一頓刮刮刮,這八爪鼇便即就成了碗裡的一團肉。
謝子安目不轉睛的瞧著紅棗一番行雲流水的動作,對於紅棗的突然停下,沒一絲預期。
瞧瞧端到麵前的碗,謝子安尤不敢相信:“這便好了?”
“好了,”紅棗給謝子安看她剝下來的殼,確是乾乾淨淨。
謝子安不覺連連點頭,與李滿囤讚道:“令愛不是一般的能乾!”
這話,李滿囤愛聽,當即謙虛道:“還行,還行!”
許掌櫃聽李滿囤連自謙都不會,不免替他著急,謝子安倒是不以為意,紅棗這孩子,確是爽利能乾,李滿囤若是太過謙虛,他反倒看不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吃好螃蟹能拚回去的舉個手,我瞅瞅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