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偶遇(2 / 2)

紅棗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便看見幾匹馬已在石橋上停住,馬上的紅披風正抱拳與他爹娘行禮:“李伯父、李伯母,清明安康!”

低頭瞧見紅棗,又道:“紅棗妹妹,清明安康!”

紅棗仰頭看著謝尚,隻見他頭戴金冠,大紅披風下罩著秋香色棉袍,棉袍的前胸掛著明晃晃的金項圈,腰間則紮著和棉袍一色的金玉帶,棉袍下擺露出琥珀色長褲,長褲的褲腳則紮著一雙黑色官靴——整個人打扮得和《大鬨天宮》裡的美猴王似的。偏他現在身量還小,一個人猴在高大的駿馬的背上,活脫一個“馬上封侯”。

早知道這世的人,紅棗見狀心中暗笑:喜討口彩。身邊的窮人,比如她們老李家,因為家裡沒錢,生的孩子不是叫金銀,就是叫富貴。隻是沒想到書香門第的謝家也信這個,他家不差錢,故而就把孩子往受爵位,做大官的吉祥寓意上收拾。

也是耿直!

李滿囤吃驚得看著來人,半晌才道:“你是謝家大少爺,謝……”

李滿囤是真不知道如何招呼這位大少爺,謝尚自接道:“謝尚!”

“伯父還記得我?”

李滿囤心說:我認識的人裡,就數你家豪富,可叫我如何忘呢?

謝尚停下來的馬堵住了橋,後麵跟出來的八人抬的綠呢大轎也跟著停住。

李滿囤抬頭瞧見轎子,立拉著紅棗護著王氏退到了路邊,對謝尚道:“謝少爺,您先請。”

謝尚回頭瞧瞧他爺爺的轎子,也不推脫,再次抱拳道:“那便多謝李伯父和李伯母了!”

說完話,謝尚便一馬當先地轉上了進城的大路,後麵的四個藍衣家丁立緊緊跟上。

眼見前方讓出了路,八個轎夫中打頭的轎夫就喊了一聲“走”,然後紅棗便看到八個轎夫似前世的三軍儀仗隊行進一樣邁出整齊劃一的步伐,抬著轎子跟著轉向了進城的大路。

這是紅棗第一次見識現實版的八抬大轎,先她在城裡隻見過兩人抬的小轎。這兩者的氣派,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這轎子裡,紅棗想: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謝老太爺吧?

謝氏一族的宗祠就在高莊村的對麵,故紅棗打小便聽多了謝老太爺的傳說––雉水縣建縣以來最年輕的秀才,最年輕的舉人,唯一的兩榜進士,最高品級的官,以及最大的地主。

以上,以一句話簡要概括就是:謝老太爺是這雉水縣有史以來科舉第一的鳳凰男。

謝老太爺素知自家孫子的習性,深知這是個看人下菜的主。現難得見他禮貌地與人招呼,也不禁撩起轎簾一角往外瞧。

謝老太爺的目光自李滿囤、王氏臉上緩緩略過,最後停在仰頭看著轎子的紅棗臉上。

頭圓額––,謝老太爺目光定在紅棗的前額,其飽滿圓潤,竟是他生平於女子中所僅見。

思及現在相遇的地點,謝老太爺瞬間了然三人身份––原來這就是長孫謝子安跟他提及過的高莊村李滿囤一家。

抬腳跺了一下,轎夫感覺到轎子震動,大轎瞬間停下,但並不落地。謝老太爺透過轎簾重新審視李滿囤、王氏以及紅棗的麵貌。

子安沒說錯,謝老太爺瞧著李滿囤心中點頭:這男人雖然頭扁頸短,眉間狹窄,額上幾重愁紋,是個原該橫死的麵相,但眼下現確是有三重大陰德紋,昭示死關已過。

他女人麵相也是個眉低壓眼,六親不靠,苦夭之相。現能有身孕,自也是福德使然。

至於那個長孫著重提及的女孩兒,她雖因年幼,臉紋不顯,但觀其額角,便知是少年得誌,富貴非凡。

看到自己想看的,謝老太爺又跺一次腳,大轎就繼續前行。

對於大轎毫無預兆的在自己麵前停下,李滿囤有些不知所措。幸而大轎沒停多久,轎夫們又重新邁步前行。

轎子後的雙駕馬車上坐著謝子安。謝子安見馬車突然停下,便也扯開車簾,然後就瞧到李滿囤一家。

謝子安瞧著他爺的轎子在李滿囤一家麵前停下,便知他爺在相看。

謝子安想了想,便吩咐了坐在車轅上的謝福幾句話。謝福聽後立就跳下了車,然後侯轎子前行後,方小跑了過來。

“李爺,”跑到近前,謝福拱手道:“剛您給我們家老太爺讓路,我們大爺都瞧見了。”

“我們大爺對此感激不儘。”

“但現在,還請李爺先請。”

“今兒我們家祭祖,出來的人多車多。”

“沒有讓李爺和太太小姐一直立等的道理。”

李滿囤聞言抬頭看向謝福來時的車輛,便見謝子安一身裘皮的坐在馬車上與自己含笑拱手。

李滿囤趕緊回了一禮,然後方與謝福道:“福管家,代我謝謝你家大爺。”

“如此,在下便僭越了!”

看著李滿囤領著妻女走過路口,謝福方才回車複命。謝子安的車架也複了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謝老太爺也相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