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飛起來的滋味(六月初八)(1 / 2)

是夜李高地心中鬱悶便坐在炕上抽煙, 心中遲遲不睡。於氏見狀低聲道:“當家的, 我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覺得滿囤兒子洗三咱們確實必須得到!”

“嗯?”李高地撩起了眼皮兒。

“當家的, 你想啊, ”於氏道:“這孩子洗三, 向來都是由孩子他奶奶主持!”

“所以如果那天, 咱們要是不去,滿囤這個兒子的洗三禮就辦不成!”

李高地一想,對呀, 滿囤家這洗三禮論起來還得於氏來操持呢!

李高地問於氏:“所以呢?”

“咱們那天早點去,趕其他兩房人都還沒去的時候就去。然後我帶著郭家的和玉鳳幫滿囤和王家的忙忙,幫他兩個把這兒子的洗三禮辦周全了,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李高地……

李高地本以為於氏會給他出個主意以幫他找回今兒下午被長子落掉的麵子,不想於氏絕口不提下午的事, 口口聲聲都是要去給滿囤家幫忙,一時間便有點懵——這日頭打西邊出來了?

既然猜測到繼子和謝家大爺交好,於氏便就想籠絡住李滿囤——啥都不做地乾等, 可不是於氏的風格。

此外, 於氏想早些去莊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她想看看,這繼子與謝家大爺關係到底有多好?

似李滿囤兒子洗三這樣的大事兒,那位謝家大爺會不會到?

如果謝家大爺能到的話,那麼她若一定不去豈不是錯過了她兒子滿倉和他孫子貴雨結識謝家大爺的機會?

不管是兒子滿倉,還是大孫子貴雨,於氏以為, 他們先前在為人處事上麵可都比李滿囤會說話,能來事,得人緣——既然謝家大爺能跟李滿囤都談得來,於氏想:沒道理會看不上她生養的滿倉和貴雨。

先他們隻是沒有機會罷了!

“當家的,”虛眼瞅著李高地的臉色,於氏搖頭道:“咋的,你還不樂意啊?”

“是誰昨兒還和我說滿囤這回得兒子就好了,敢情不是你?”

聞言李高地更氣了,覺得長子李滿囤辜負了他的心。

“當家的,”於氏勸道:“這俗話說‘父子不記隔夜仇’。你和滿囤是嫡親的父子。父子間偶爾口角幾句原都是有的,你也彆太放在心上!”

“那是一般的口角嗎?”李高地不服氣地反駁道。

“一般不一般,還不都是你兩個話趕話給趕出來的?”

“哪裡話趕話了?我不就說了他一句不孝嗎?你看看咱村哪個當老子的罵兒子不是這樣?”

“那你看咱們村哪家的兒子逢年過節給老子送這許多東西?”

聞言李高地不言語了,於氏卻提高了嗓音說道:“不說咱們村了,就這周圍幾個村子,你仔細瞅瞅,可有誰家兒子給爹送東西比得過滿囤?”

“滿囤這孩子,”於氏歎道:“雖說不是我肚子疼生出來的,但這些年也是我看著長的。我知道他對你還是孝敬的!”

“彆的不說,隻說過去過去一年他給咱家送的東西,不說在咱們村是獨一份,就是在這周圍幾個村子,那也是沒有的?”

“當家的,你細想想,是不是這樣?”

聽於氏這麼一說,李高地心中鬱悶散了不少。他放下煙鍋道:“算了,不說了,歇了吧!”

躺下以後,李高地依舊睡不著。他想了想又問道:“家裡的,你說滿囤他心裡,其實還是埋怨我的吧?”

對於先前分家,李高地自己都覺得心虛。

聞言於氏心裡一跳,但嘴裡隻道:“怨不怨的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但再怨,你兩個也都是父子,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一家人!不管遇到啥事,都得胳膊折了也得藏在袖子裡,不給旁人笑話!”

李高地一想也是,便也就罷了。

再說李滿囤去村西給李滿園送喜蛋。李滿園開門聞得信後倒是頗為高興——他先前隨錢氏有孕在身而生出來的過繼心思早已隨著李桂圓的出生而灰飛煙滅。

現李滿園就李貴富一個兒子,根本生不出過繼的心事。且連月來李滿囤送他的羊奶跟神丹妙藥似的讓他閨女金鳳長回了人形——現金鳳除了腳依舊疼外胃口倒了好了,連帶的身上也見了肉,對此,李滿園是真心感激!

雖說一碗羊奶並不值錢,但日積月累的一個多月下來也得有百十文錢。李滿園承李滿囤這份情,故而當下的當笑道:“大哥,我侄子洗三,你要我家裡的過去給你去幫忙嗎?”

李滿囤聞言一愣,轉即想到即便明天接了她妹李桃花家來,但等她到家,一準都後半晌了,有些東西怕是準備不及。

“你提醒了我,”李滿屯笑道:“我這家裡可不是沒有人知道洗三該準備些啥?”

“不過,你家裡事情也多,桂圓還小,且金鳳也離不得她娘。橫豎我莊子裡有的是人手,但請弟妹把洗三要準備的東西告訴我,我家去讓人準備也就是了!”

李滿園一想也是,就把李滿囤請進了家去。

李滿囤前腳走,紅棗後手就把先前煮的蛋茶熱了熱,和餘曾氏婆媳以及四丫五丫一人兩個的分吃了。

天氣炎熱,飯菜不能久存。洗三宴的飯菜得到了正日才能準備。紅棗想著餘甘氏家還有吃奶的孩子,故而吃了蛋茶就給了她八個喜蛋讓她家去了。四丫五丫則留下來幫她整理廚房、擦洗桌椅、清洗煮燙後日擺席要用的碗筷——擺席請客除了預備酒菜外,用餐的房屋和器具也都得收拾乾淨,紅棗可不想她弟的好日子上出現食物中毒。

王氏生產勞累,吃完麵很快就睡了。餘曾氏看顧著新生兒睡著也出屋來幫忙,不想卻被紅棗攔住。

“餘媽媽,”紅棗道:“我娘和我弟弟夜裡全賴你給看顧。現她們既然都睡了,您也趕緊地抓緊時間去炕上歇息,不然一會兒她兩個醒了,你又不得歇!”

前世紅棗看報紙上說過月嫂雖然收入高,但日夜操勞很辛苦,日常作息都得和產婦新生孩子同步才行。

紅棗前世也是受《勞動法》保護的工薪,不是磋磨人的脾性,故而不肯很使喚餘曾氏。

餘曾氏聞言自是感動不已:她家小姐精明歸精明,心地卻是極好的,剛就讓她兒媳婦家去看孩子,現又讓她去歇著而自己乾活——這輩子能遇到這樣顧惜奴仆的主人,餘曾氏真心以為自己是三生有幸。

看到她大伯娘的身影消失在月子房的門簾後,在井邊洗碗的四丫也是心中感念:年前她大嫂生產她大伯娘家裡內外忙得腳不沾地,連頭也沒時間梳,以致她大嫂出月子後她大伯娘第一次披發梳頭竟然從發髻間梳出了兩粒長根出芽的麥粒來!

現她大伯娘來伺候太太月子,一家人都以為一準的會比去歲照看她大嫂子月子還辛苦,結果不想這日頭還在天上呢,小姐竟然就讓她大伯娘去睡炕上歇息——搞得這坐月子的不是太太,反倒是她大伯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