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雞毛當令箭(六月初十)(2 / 2)

李高地希望於氏今兒能夠抓住機會結交上謝大奶奶,以便幫自己掙回些臉麵。

李春山雖一向不喜於氏,嫌棄她心眼太多,但今兒李春山卻是盼望於氏的心眼多一點,能夠交好上謝家大奶奶——自古禮出大家。族裡女人若真能交上謝家,然後跟著學點禮數,一準的比現在一天到晚的因為雞毛蒜皮瞎吵吵的強。

故而當下李春山就沒有說話。

看到她後娘一副得了雞毛當令箭的得瑟做派,李滿囤心中氣苦偏還無可奈何——今兒來的婦人雖多,但無論名分,還是輩份,都無人能蓋過他後娘於氏去。

得意洋洋地回到東廂房,於氏和一眾女眷說了謝大奶奶要來的事兒,眾人自是歡呼雀躍——同謝半城家大奶奶一處吃飯閒話,那可是一般城裡人都沒有的機會!

紅棗先前也是沒想到今兒自家擺席還有謝大奶奶的事兒——紅棗沒見過謝大奶奶。謝大奶奶於她的存在,也就是年底臘月送過她兩個匣子。

立夏後衣衫單薄,紅棗為免招眼不帶金鐲已久,以致竟忘了世間還有謝大奶奶這個人。

好吧,還有謝大奶奶,紅棗醒悟過來也是頗為好笑,然後也開始期待這雉水城裡最富貴人家的當家奶奶是個什麼風采!

紅棗可沒有她爹李滿囤的糾結。基本上紅棗以為隻要她奶於氏今兒不在月子房裡使壞就阿彌陀佛了。

至於她奶要替她娘出麵招待謝大奶奶,紅棗雖說心中不喜,但也沒太放在心上——她家眼下確實尋不出比她奶更為合適的人來出麵陪客。

現她奶既然願意主動幫忙頂缸,也算是求之不得。

至於她奶可能利用這次機會結交上謝大奶奶,紅棗也隻能攤手表示沒轍——畢竟,有這本事的她奶,原本就是個人物。

和陸氏小聲商量了幾句後,於氏又道:“今兒因為這謝大奶奶要來的事兒,咱們這往日的坐席也得和堂屋男人們一樣調整調整!”

聞言錢氏一愣,心中盤算:往日坐席都是她婆於氏和族長嫂子主座,然後加二房兩個嫂子和她們這房三個妯娌陪坐。如此一桌才七個成人,然後便是貴吉金鳳兩個孩子。

今兒她家大嫂坐月子不坐席,現席麵上又多出一個位置,正好給貴吉和金鳳一人一個,有啥好調整的?

不過轉眼看到紅棗,錢氏心裡一動:她婆婆今兒不會是為了抬舉紅棗,故意的要把金鳳給換到次席去吧?

如此的,那可不成。

現家裡三個女孩子中,原就屬她閨女金鳳裹了腳最出息。何況金鳳還在城裡住過,跟著她吃過城裡的席麵,可是比屋裡其他人更適合陪席?

不過呢,錢氏又想:紅棗作為主家,確實也沒有不上桌陪著的道理。所以,倒是把貴吉挪到彆桌倒也罷了。

貴吉至今吃飯還常常掉米,放他和謝大奶奶一桌,沒得讓人笑話。

正好玉鳳就在次席,現把貴吉分到玉鳳一桌後正好讓玉鳳看著!

錢氏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然後便聽得於氏說道:“這謝大奶奶是謝家的當家奶奶,身份尊貴。所以她來後就和我一起坐主座,然後你們族長嫂子坐上手陪著。”

“再就是今兒桃花難得家來了,故而也得給她留個上手的座兒。”

“其他的座兒咱們還跟先前一樣按長幼來,下手就是滿壟家的和滿壇家的,郭家的和貴林媳婦兩個打橫!”

“貴林媳婦是咱們李氏一族的宗婦,今兒這樣的場麵合該有她的位置。”

“如此滿園媳婦錢家的今兒就挪到次席去……”

錢氏……

錢氏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婆婆於氏會做如此安排。錢氏覺得於氏一準是故意的,她憤恨地看向於氏,卻聽到於氏喚她:“錢家的,還有貴金媳婦,今兒你兩個坐次席主座,可要額外留心幾個孩子的動靜,可不能讓謝大奶奶看笑話,然後以為咱們孩子不通禮數可就不好了!”

聞言錢氏簡直氣得炸裂——敢情她今兒就是個看孩子的?

她婆安排前也不好好想想這屋裡的所有人,誰跟她似的在城裡住過?

就是她婆自己,這輩子進城的次數,能有一隻手嗎?

明明是啥也不懂的土包子,偏就因為是婆婆,就能壓著自己,不給自己出頭機會——真是氣死她了!

看到錢氏眼睛都氣紅了,於氏卻隻覺心中暢快——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兒媳婦,早就該得到教訓了!

紅棗一邊瞧著,心裡也是服氣——她奶於氏真是個人才,即便今兒是在她家,她奶也能有法子拿捏到兒媳婦錢氏。

她奶可真是個婆婆中的戰鬥機,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謝子安是在太陽爬過樹梢的時候到的。

聽到陸虎跑進來通報,李高地蹭地一下當先就站了起來,激動問道:“這便就來了呀?”

李滿囤因還惦記著將由於氏出麵陪貴客的不爽,仔細問道:“陸虎,這謝家來了幾輛車,可有女客?”

陸虎回道:“就一輛車,隻謝大爺和福管家兩個人。並沒有女客!”

聞言李滿囤立刻喜形於色,心說謝大奶奶沒來真是太好了!簡直好的不能更好!

對比李滿囤的高興,屋裡其他人聞言卻多少有些失望——多好的結交謝家的機會,竟然就這麼少了一半!

故意的,李滿囤告訴陸虎道:“陸虎,你一會兒去東廂房告訴小姐,就說今兒謝家沒來女客,讓小姐照先前暖房時的座次安排就行!”

打發走陸虎,李滿囤方和李高地說道:“爹,那我出去迎謝大爺去了?”

“去吧,快去吧!”李高地揮手道:“可不能讓人家久等了!”

步出莊子門堂,李滿囤瞧見昂頭背手站立的謝子安不禁一愣:今天的謝子安頭戴儒巾、身著襴衫——竟是穿了套城裡秀才公們常穿的秀才冠服。

作為一個秀才,謝子安自然也是有秀才衣冠的。不過他先前嫌棄秀才功名太小,家常的並不穿戴。

昨兒晚上謝子安在琢磨今兒賀喜時的穿戴時因聽謝福說莊戶人特彆推崇讀書人,比如開私塾的秀才吃席都坐首席的主位,故而謝子安心念一動便使謝福尋出這套壓箱底的秀才衣冠來讓人連夜漿洗熨燙了趕今日穿戴。

謝子安想法很現實——他謝家大爺的身份雖說尊貴,但終不及朝廷頒布的秀才冠服直觀,一目了然。當然,他如果能有正式的舉人服飾就更好了,更有利於他今日見機行事!

一時間兩下裡照見,謝子安搶先拱手道:“大喜,大喜,李兄大喜啊!”

李滿囤也趕緊回禮道:“同喜,同喜!謝大爺您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道完恭喜,李滿囤便把謝子安往莊子讓,謝子安自是求之不得。

李滿囤準備先把謝子安請到客堂說話,不想走了沒幾步,便見陸虎小跑著追上來告訴道:“老爺,何穩婆來了!”

聞言,謝子安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然後轉即拍手笑道:“看來我今日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了,倒是趕上了貴公子的洗三,能討杯喜酒喝了!”

“嗬嗬,”李滿囤也笑道:“那是自然!”

敷衍好謝子安,李滿囤方才吩咐道:“陸虎,你趕緊地去告訴小姐,讓她同姑太太來迎穩婆!”

謝福牽著騾子跟在身後,聞聽謝子安如此說,臉上神色不動,心裡卻是嗬嗬——他家大爺的戲做得跟真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