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自有天相(六月初十)(1 / 2)

謝子安說完話就上床睡覺去了——他也有每天午睡的習慣。

今天早晌謝子安因為去了一趟李滿囤家以致錯過了午睡,現大局已定, 心事儘去, 自然是要補覺。

雲氏候謝子安睡下後, 便去西廂房叫了陪房陶保家的說話。

“陶保家的,”雲氏說道:“今兒你家去後告訴你男人陶保,往後不用再每天去那李滿囤的鋪子裡買菜喝羊奶了!”

聞言陶氏下意識地立答了個“是”後,轉即低頭賠罪道:“大奶奶, 小人們無能……”

過去一個月,就打聽到兩條沒用消息, 對此陶氏和她男人陶保都頗為自責, 自覺誤了主子的大事兒。

雲氏擺手阻住了陶氏下麵的話,搖頭道:“咱們家老太爺素有識人之名。這能叫老太爺看重點頭的姑娘,德行自是非同一般。”

“我先前讓你們打聽, 不過是關心則亂, 可憐天下父母心罷了!”

陶氏聽雲氏的語氣與往日大為不同,心中一動,試探問道:“大奶奶,您的意思是說……”

“尚哥兒的親事,”雲氏淡定說道:“由老太爺親自看中,大爺上門求懇,定下了!”

自從早晌抽到“開天辟地”那支簽後, 一向篤信神佛的雲氏就禁不住琢磨這樁門第差距太大的婚事兒當咋辦才能辦的漂亮體麵?

俗話說名正言順。所以雲氏想兒子這樁婚事辦好看的第一條就是得有個好名聲、好聲望。

謝家人中就數老太爺聲望最高,於是雲氏幾乎沒啥猶豫地就決定借他的名頭用用——橫豎這婚事確實是經老太爺點過頭的。

陶氏一聽就明白了,當即附和道:“大奶奶說得極是。自古以來都是娶妻娶德!”

雲氏點頭道:“就是這話了。自從唐朝大德香山居士說過‘古往今來, 娶妻者,道德,修養,操守,乃上選。美貌乃其次,富庶乃次’之後,世人都知曉了這個‘娶妻娶德’的道理。”

“所以似咱們這樣的人家,孩子娶妻,可不就隻重德行,家世嫁妝啥的都是其次了嗎?”

眼見陶氏確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雲氏方才問道:“尚哥兒的西院收拾得怎麼樣了?”

明霞院內裡並不止一個院子——除了謝子安和雲氏住的三進主院外還有西院、東院和後院三個二進側院。其中,謝尚住的西側院,簡稱西院。

“回大奶奶的話,”陶氏回道:“西院兩進院落一共十九房屋工程俱已告竣。其中:一進院子的正房三間,房屋用途同先前一樣鋪設客堂、臥房和書房各一間;二進院子正房五間,則按照大奶奶先前的吩咐,在原先的東兩間和西兩間房屋的隔牆上各自開門,把五間正房全部打通,房屋格局做成一間堂屋和東西兩個套間的樣式。”

聞言雲氏想了一刻方才說道:“這一進院子的正房原就是尚哥兒住,裡麵的一應陳設自有衛禮家的和文茵照管,你就不必再管了。”

“二進院子的西套間做喜房,裡麵的玩物擺設,你倒是記得從我嫁妝裡挑幾樣打眼的拿出來擺著。”

聽說要動嫁妝,陶氏微微一怔。她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雲氏擺手攔住:“陶保家的,你要記住:不管咱們大爺看中的這位新少奶奶的娘家原先怎樣,隻要她的花轎進了咱們這明霞院的大門,今後她的體麵就是我大房的體麵!”

聽雲氏說得鄭重,陶氏立刻低頭道:“大奶奶,小人明白了!”

“隻盼你真的明白才好!”雲氏說道:“謝家十三房,不說其他十二房會怎麼議論尚兒的婚事,就是咱們大房裡麵的其餘三家人,隻怕也是等著看笑話的多!”

雲氏說得疲憊,陶氏想著這些年來跟同雲氏經曆的明槍暗箭也是心累,不覺愁道:“大奶奶,咱們新少奶奶年歲還小,隻怕即便有您護著也不定啥時就著了彆人的道!”

“那就是沒辦法的事了!”雲氏冷言道:“俗話說‘儘人事,聽天命’。我隻管儘到我該當的責任——在這明霞院內給她一處清靜地方。”

“她,李紅棗若真是個好的,自然不會有事——古人嘗曰:‘居不必無惡鄰,會不必無惡友,惟善自持者兩得之’。”

“但若她心性不夠,以為嫁進來就是一步登天,得意忘形,那便就隻能怨她自己命苦——有運無命,當不起我們大房的少奶奶!”

陶氏聽得有些心驚,但想到雲氏當年也是如此苦熬過來的,便附和道:“大奶奶說的極是。俗話都說‘吉人自有天相’。咱們新少奶奶,能得大爺看重,原本就是天大的福分——剛剛都是小人多慮了!”

雲氏點頭歎道:“我也巴不得這李紅棗是個有福之人,真能如大爺所說的那樣撐得起我大房的門楣——如此方才不算辜負大爺為她所費的心!”

所謂“愛屋及烏”。一個多月來糾結在丈夫意願和兒子未來間的雲氏在今兒午後看到謝子安身上熱出來的痱子之後終於有了決斷——既然大爺喜歡,雲氏想:那還是先把人給兒子娶進來吧。橫豎兒子還小,離成年還有好幾年。

幾年間,她也正好看看這個李紅棗是否真如大爺說的那樣福大命大,堪能配她兒子——若真是如此,那她便認下這個兒媳婦;但若是相反,想必也無須她多說,大爺就會自行處置!

所以,她又何必趕現在做惡人,招大爺不喜歡呢?

跟心腹陶氏表明了自己對李紅棗這個兒媳婦的態度後,雲氏方才說起請媒婆的事兒。

“陶保家的,”雲氏吩咐道:“你一會兒去找謝福拿了小定的日子後再去找洪媒婆,托她後天一早,也就是六月十二的早晌去桂莊提親!”

“然後你再悄悄地囑咐一下洪媒婆,就說尚哥兒的婚事關係重大現不宜聲張,中間一切好消息都等放小定的時候再告訴親友。”

雖然謝子安說得信誓旦旦,但雲氏生平謹慎——她從謝子安說起定親經過時的語焉不詳推斷事情怕是另有內幕,故而不肯辦得人儘皆知。

陶氏以為雲氏慮得是新少奶奶娘家寒微,故而不肯在兩家商議好具體的彩禮嫁妝之前大聲張揚,如此便就點頭應了。

“對了,”雲氏又想起一樣事,問道:“先前讓你選的這新房裡服侍的人可選好了?”

“選好了,”陶氏答應道:“小人比著少爺房裡的分例選了八個丫頭和四個粗使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