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無才便是德(六月十一)(1 / 2)

送走族人, 李滿囤回房睡了一覺。一覺醒來, 夕陽西下, 正是晚飯時候——堂屋裡紅棗和李桃花正在吃晚飯

看到李滿囤出臥房, 紅棗趕緊地給他爹添了一付碗筷。

“爹,”紅棗跟李滿囤解釋道:“剛我進去的時候, 看您還在睡覺,就沒叫您。反正飯就焐鍋裡,您啥時候吃都有!”

聞言,李滿囤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哥,”一旁坐著的李桃花笑道:“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今兒月子房裡的洗三禮辦得有多解氣!”

“嗯?”李滿囤感興趣地抬起了眼睛,然後便聽李桃花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通。

至此紅棗方才知道敢情在她姑強抱她弟之前,月子房裡就已鬨過一回了,而且主角竟然還是她娘王氏。

她娘,紅棗禁不住想:先前那樣老實的一個人,現竟然都知道拿銀子買通穩婆,打臉她奶了!

果然是仇恨使人進步!

俗話說“好話不說二遍”。

紅棗聽她姑李桃花給她爹李滿囤講月子房裡的事——紅棗第一遍聽時頗覺新鮮, 第二遍聽就已覺重複——基本上她姑說了上句, 她就能接了下句,而待第三遍聽後,紅棗自覺自己都能一人分飾兩角了——她能演下她姑和她爹間的全部對話, 不會打愣。

所以在李桃花津津樂道開始講述第四遍的時候,紅棗端起了飯碗,開始吃飯, 如此又聽了第五遍、第六遍,等到李桃花拿著筷子準備講第七遍的時候,紅棗終於吃完了飯。

“爹、嬢嬢,”紅棗趕在李桃花開口前,搶先站起來說道:“我去廚房看看娘的雞湯熱好了沒有?你們慢慢吃!”

走出堂屋沒幾步,紅棗聽到身後又傳來她姑第七遍的開場白:“哥,你是不知道……”,而她爹也第七遍地接茬說道:“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原來洗三禮開始還有這樣的規矩……”

所以,紅棗心說,他哥和他姑倆人如此熱衷於重演今早打臉她奶的場麵,在心底該是多麼憎恨她奶呀!

李桃花和李滿囤這頓晚飯,一直吃到掌燈——就這還是因為李滿囤見到紅棗進屋點燈,才想起天已全黑,而他們的晚飯還沒有吃完,所以才趕緊地和李桃花一人各扒了一碗飯。

看到堂屋裡撤下來的沒動多少的晚飯菜,紅棗禁不住吐槽道:自古都是邊吃邊聊,似她爹她姑這樣隻聊不吃,也是罕有。

收拾好廚房,紅棗回屋拿衣服準備洗澡,結果一進堂屋就看到了他爹和他姑兩人原地坐著還在聊!

洗頭洗澡出來,紅棗拿一把蒲扇坐在院子的井台邊乘涼——此處總算能聽不到他姑第X遍的講述,以及他爹誇張的笑聲。

抬起頭,紅棗習慣性地從頭頂夜空的東北角往南沿著銀河先找到牛郎織女星,然後再由織女星順著銀河岸向南找到自己的星座——一顆紅色亮星和十幾顆呈“S”形曲線排列的小星組成的天蠍座。

“一個人,

習慣一個人,

這一刻獨自望著星空,

從前的從前從沒變過,

寂寞可以是忍受,

也可以是享受,

享受僅有的擁有!”

自從今夏麥場和四丫、五丫她們吼過打麥號子以後,現在紅棗有事沒事地就想跟匹狼似的望天吼兩嗓子——鑒於現實裡此舉極大可能被當作神經病,故而理智的紅棗望著頭頂星空想抒懷的時候就在自己肚子裡念兩句歌詞,過過乾癮。

這一首五月天的《星空》,紅棗曾

在碩士畢業典禮的時侯和同學半夜爬金銀山天文台時一起望天吼過——所以紅棗今天很輕易地就回想了起來。

回憶一刻當年年少輕狂,明明不識愁滋味卻整天把“寂寞、分離、回憶、孤獨”唱在嘴邊的自己,紅棗突然間覺得眼脹——天知道現在的她多懷念畢業那晚和自己一起在學校草坪唱歌然後又莫名地一拍即合半夜一起去爬山的同學,雖然同學三年他們中很多人在那晚之前可能連話都未曾說過。

“同所大學畢業狗,相約何必曾相識?”

這話是當時一群人裡誰說的?現紅棗完全地想不起來了,但紅棗卻完全認同這話的未儘之意——他們和她是同類。

他們和她一樣一天到晚的泡圖書館——不同樓層,孵實驗室——不同時間,貼吧撕逼——同仇敵愾或粉黑大戰,朋友圈點讚——花式豁胖。

所以,紅棗禁不住想,如果現世也能有一個和她前世同學一樣的存在就好了——哪怕隻是那個每天早晨在空蕩蕩的研究生食堂和她鄰桌早飯三年,結果直到畢業那晚才知道彼此專業和名字,然後早起又各奔東西的男同學!

心念轉過,紅棗忽覺頭頂星空一變——一顆橘紅色的星星於滿天星鬥中越眾而出,拖著長長的閃光裙擺,象一支丘比特那個小娃娃的軟弓射出來的箭一樣從天蠍座心臟位的α星緩緩滑出。

哇嚓——,流星!紅棗心說:趕緊許願!趕緊許願!

雙手合十,雙目緊閉,唯物主義者紅棗極熟練快速念叨道:“流星,流星,賜予我一個類似前世同學那樣存在的人吧!”

睜開眼睛,紅棗看流星還在,趕緊又閉上眼睛繼續念叨:“能跟我一起讀書!”

睜眼,還有?繼續:“撕逼!”

……,“相互吹捧!”

“K歌!”

“吃飯!”

“早飯、午飯、晚飯!”

“期限,一萬年!”

終於那顆橘紅色的流星頭似煙花一樣閃亮綻放後消散,而流星尾則又過了好幾秒才慢慢隱退。

“嚓——,成了!”紅棗激動地拍散剛睜眼時忘了放下的合十雙手——她還是生怕第一次一氣許這許多願呢!

而且還是自己的本命星座!

紅棗雖然早知道天蠍座也有流星雨,但因為天蠍座的流星雨規模太小——沒有似獅子座、雙子座那樣一氣能砸千兒八百個流星的壯觀,所以紅棗先前從沒有過對著天蠍座流星許願的經曆——天蠍座流星幾乎都是單個的隨機出現,屬於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紅棗禁不住得意地想:終還不是叫她遇上了?所以她這是要轉運了吧?

一定是!簡直棒棒的!

同一時間,雉水城裡的謝尚躺在他太爺院子裡的涼榻上“夜觀天象”——謝尚現正跟謝老太爺學《易經》。

經中的先天六十四卦的卦象就是天上星宿的運行變化規律。

謝尚手指夜空按照“東南西北”的順序”辨認二十八宿——剛辨認到“東方七宿”的第五宿“心”宿,可巧看到一道耀眼的橘紅色星光從火紅的“天王”星中飛出。

“太爺爺,賊星!”謝尚驚叫道:“有賊星跑出‘天王’星了!”

時人因流星的出現總是似賊一樣一閃而過,故而把流星稱為賊星。

謝老太爺謝峰當下也正看著夜空東麵的星宿,自然也看到了那顆流星劃過時的璀璨光亮!

心宿二,天王星,謝峰心念一動:星相裡代表帝王、君主。現心宿二流星突起,是個什麼征兆?

直看到星光全部消散,謝尚方才接著問道:“太爺爺,這個賊星出現,是什麼預兆?”

謝峰禁不住笑了一下,然後不答反問道:“尚兒以為這是什麼預兆?”

謝尚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看前人古書,其中講到心宿為東方蒼龍七宿的心臟之位,故而也叫明堂,為天王的布政之宮 。”

“心宿主星官‘心’包含三顆星:即心宿一、心宿二、心宿三。其中心宿二特彆光亮,星相裡代表帝王、君主。心宿一和心宿三則被認為分彆對應皇子和朝中要員。”

“因心宿顏色似火,故而朝廷專門設了‘火正’這個官職來觀測‘心宿’。”

“太爺爺,”謝尚猶豫問道:“現這心宿中的‘天王’星出現異變,是不是預示朝廷將有大事發生?”

“嗯!”謝峰拈須道:“看來尚兒近來看的書不少,”

“什麼都瞞不過太爺爺!”謝尚不好意思笑道:“不過,我都是隨便翻了翻,隻看了我想看的,並不曾通讀!”

謝峰點頭道:“如此倒也罷了!尚兒,你剛雖說了心宿許多征兆,不過獨漏了你最該知道的征兆!”

謝尚……

“尚兒,”謝峰道:“《詩》裡《唐風·綢繆》,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