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六月十六)(2 / 2)

故而謝尚看到謝尚如常地來請安也是非常高興——不愧是他看好的子孫,心大膽壯,無畏婦人穢事。

不過礙於今兒十五,他這裡人多——在家的十二個兒子都帶著子孫來請安吃飯,謝峰實不便當眾和謝尚多說,便待謝尚行好禮後,嗬嗬笑道:“尚兒啊,你這回好了傷疤可得記得疼啊。下回身子再熱,也彆再貪涼吃冰了!”

謝尚一聽就明白了,他太爺爺這是在給他描補呢!

謝尚當下趕緊請罪道:“太爺爺,尚兒不孝,讓您老擔心了!”

在座的其他十二房人先前也都聽說謝尚請郎中看病然後又從老太爺這裡搬出去的事,自也少不了暗地裡打聽。

等他們聽說謝尚這回病得突然,且病發後一反常態地被謝子安接進了書房,便就以為謝尚這回怕是凶多吉少——他大伯謝子遠,謝家真正的長房長孫,可不就是這樣莫名沒有的嗎?

一時間各家就起了心思——橫豎事情不是他們乾的,謝子安再暴怒發瘋也瘋不到他們身上。故而今兒一大早就全帶了各自的出息兒孫來老太爺這院露臉來了。

早起他們看到隻謝子安一個人來請安心裡還頗為慶幸,覺得老天有眼可算是要收了謝尚這個魔王去,但現在看到謝尚自己走來請安,便全似冷水澆頭,涼了渾身——謝尚這個禍害命真不是一般的硬,竟讓他們又白高興了一場!

謝峰笑嗬嗬得看著滿堂兒孫,似乎一點也沒注意道周圍人忽然的沉寂,顧自高興說道:“尚兒,你這腸胃才剛好,飲食還得留心。我這兒午晌吃席,少不了葷腥油膩。所以今兒我就不留你了,你喝了這杯茶便就家去,然後再替我帶句話給你爹,讓他午晌也彆來了。”

“就說我的話,讓他好好在家溫書,今秋下場好好考個舉人回來,便就是孝敬我了!”

想著給他爹帶話,謝尚上房出來就一腳奔回了他爹的書院——過東院路口的時候連站都沒站。

聽到黃鸝來說謝尚出院走了,衛氏再忍耐不住,抱著文茵痛哭出聲。

“我的兒啊,”衛氏哭道:“你的命咋也這麼苦啊?”

文茵原本已哭了幾天,現聽她娘如此一說更覺人生無望,悲痛欲絕。

陶氏看得傷心,少不得跟著傷心了一回。

陶氏傷心歸傷心,卻沒有落淚——她一會兒還得給大奶奶回話呢,哭紅了眼睛可是犯忌。

謝子安看到謝尚進屋,立刻問道:“尚兒,你婚事咋說?你娘同意了嗎?”

“爹,”謝尚汗顏道:“婚事,我還沒有和娘說!”

謝尚雖然混,但也不至於混到去戳他娘的心窩子——說他嫌棄小腳,所以要娶個大腳媳婦。

“嗬——”謝子安聞言便笑了。

謝尚為謝子安笑得心虛,無奈為自己挽尊道:“爹,這個我打算午後再去一趟桂莊。等我把這件婚事先和李伯父商量好了,然後再跟我娘提也不遲!”

經謝尚這麼一說,謝子安方省起這婚事李滿囤還沒應呢,一時間也是有些訕訕。

“尚兒,”謝子安也隻能與自己挽尊道:“自古都是好事多磨。你想著再去趟桂莊也是對的。隻不過今兒十五不宜議親,你倒是明天去才好。且今兒下午再讓謝福去城隍廟求幾張金光符來。”

“那李家現有未出月的產婦,晦氣得厲害。你上次去李滿囤家時沒喝符水,結果家來便病了一場。”

“往後,你出門可不能再這樣掉以輕心了!”

謝尚聞之有理自是連連稱是。

六月十六日一早,謝尚早飯後喝了謝福拿來的金光符燒化的符水後方才出門。

謝尚這次出門依舊坐了謝福的騾車。

聽到陸虎跑進來說謝尚同謝福又來時,李滿囤頗為吃驚——過去三天謝家音信全無,李滿囤還以為對方知難而退,改主意了。

對此,李滿囤也是患得患失:李滿囤覺得紅棗能留在家固然是好,但錯過一個謝尚那樣的金龜婿也是著實可惜!

現聽得謝尚又來,李滿囤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當喜當憂?

李桃花自聽說謝家有意結親後就比她哥李滿囤還要激動——自古都是“高門嫁女,低門娶媳”。李桃花想:整個雉水城就數謝家門第最高!

故而李桃花特彆不理解她哥為啥咬死了紅棗不裹腳,不肯把紅棗嫁給謝尚。

不就是裹腳嗎?李桃花如此想:既然城裡有錢人都裹,紅棗有啥不能裹的?

李桃花眼見說不動她哥,便就跑到月子房裡去勸王氏。起初王氏聽李桃花說得花好稻好也是動心——她有子萬事足。現唯一還要操心的可不是紅棗將來能嫁個好人家,一輩子享福嗎?

但聽得要紅棗裹腳後,王氏的夢就醒了。她直接告訴李桃花道:“桃花,你彆說了,我家紅棗不裹腳!”

“我雖然沒見到金鳳裹腳後的樣子,但衝你哥家來講的那些事兒,我就不能把紅棗推進那個火炕!”

“紅棗雖是女孩兒,那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乾不出打斷她腳骨的事兒,也不許旁人做!”

李桃花好心沒好報碰了一鼻子灰,原又想賭氣家去,但礙著兒子進城念書還得托賴哥嫂幫忙,隻能又忍了下來。

現聽得謝家來人,李桃花灰了下去的心又禁不住蠢蠢欲動。

“哥,”李桃花道:“你還不趕緊把人請進來,看看他們又說啥?”

“說不準他們家去想想,就不要紅棗裹腳了呢?”

過去幾天,李桃花算是看出來了,她哥嫂不是不動心,但礙於那個什麼裹腳太折磨人,才不肯鬆口。

所以,李桃花想:這謝家若是能不要求紅棗裹腳就好了!

李滿囤去客堂見謝尚,紅棗收拾了茶點給陸虎送過去,然後她自己也沒閒著,依舊去客堂當著謝福的麵正大光明地偷聽。

她爹老實,紅棗想:先已讓謝大爺那個老狐狸騙過一回了,現可不能再著了謝尚這個小狐狸的道了。

對於紅棗的當仁不讓,謝福也是無奈,隻能心裡勸慰自己道: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紅棗小姐既然能叫他家大爺看中娶做兒媳婦,脾性自然也是和大爺、尚哥兒一樣敢想敢做,不能以常理推之!

“伯父,”客堂裡謝尚和李滿囤誠懇說道:“先紅棗妹妹同我說裹腳沒有意義。我家去想了幾天,覺得紅棗妹妹說得在理。這女人裹腳確是勞命傷財,沒有意義!”

“所以我已秉明父母,不讓紅棗妹妹裹腳了!”

“啥?”準備再次拿裹腳說事推脫的李滿囤驚呆了——貴林先前就教了他一個拒婚說辭,現在這個說辭不好用了。下麵要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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