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報還一報(六月十六)(1 / 2)

從洪媒婆家出來後,陶氏便帶了周旺的媳婦周氏去五福院的東院和衛禮家的交接。

對於能被大奶奶雲氏選中去尚哥兒的院子頂衛氏的缺, 周氏實在是又驚又喜。

周氏現管著明霞院的人情往來和跟雲氏出門的事務——說起來也是一個管事, 但實際內裡卻沒什麼實惠油水。

比如雲氏雲氏不大出門, 一年到頭除了去謝家莊謝氏祠堂四時祭祀,便就隻有正月初二回趟娘家而已。如此周氏管的這個出門事務一年都沒十天好忙。

至於明霞苑的人情往來,左右不過是謝家十三房人和雲氏娘家的婚喪嫁娶,滿月上梁——這些都有定例, 她隻要看著東西進出,然後去賬房報賬就行。每日裡事情也不多, 但卻極為瑣碎。

對比先前領的事務, 掌管尚哥兒的院子卻是一樁人人皆知的肥差——彆的不說, 隻一年四節所得的節賞就是彆處的數倍。

一樣都是當差,誰不盼著能多得些錢?何況近身伺候尚哥兒, 日常還能在主子麵前混個臉熟——周氏真是發自內心地願意來伺候尚哥兒,但看到衛氏母女突然被攆卻又禁不住憂心自己能否能伺候好小主子,畢竟傳聞中尚哥兒的脾性可是不大好。

因顧慮周氏也在,陶氏進院後並未和衛氏多話。但衛氏本是個極聰明的人,她眼見陶氏領來周氏交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雖然心中慘淡,但衛氏還是強打精神把賬簿拿出來辦交接——如陶氏所言, 她還得顧著男人和兒子的前程。

謝尚的院子現除了謝尚一個主子外還有四個小廝、八個大小丫頭和八個管事粗使婆子。

其中似小廝、丫頭、婆子的月例有一本帳,但因這月例都是月月發的, 比如六月的月例衛氏已經從明霞院關來發下,故而這本賬並無甚交接。

謝尚一個人則有三部賬。

第一部也是月例賬——謝尚一個月有二兩銀子的月例,然後就是逢年過節老太爺、謝子安和雲氏送來給他賞人用的銀錢。

周氏看賬上曆年積攢還有十兩出頭的碎銀, 而開銷也確多是賞錢。

這部賬好交接,開匣子稱銀子分量和賬簿結餘對上就行。

第二部賬是首飾賬——謝尚打出生至今戴過的各種項圈、金鎖、玉佩、玉帶之類。

這部賬都是入庫帳。其中謝尚早年的首飾都因裝箱帖了封條而不用驗;現今的穿戴有三十來個匣子,日常由文茵管著,現在交接就是周氏念簿子,文茵把匣子拿出來打開給周氏和靈雨、婉如、嘉卉三個留下來的大丫頭瞧看過也就罷了。

第三部是古董賬——記載的全是謝尚從謝老太爺、謝老爺、謝子安、雲氏處得來的金玉擺件古玩字畫,如此分門彆類竟有十來本賬簿。

似古董字畫這樣的物件並不是周氏所能交接的,這得有專門的管事來相看。故而對於這部分東西和賬冊陶氏便就隻有封存。

如此不用一個時辰就辦好了交接。陶氏便去請來了雲氏。

雲氏隨手翻了翻賬簿,瞧首飾賬、古董賬倒也罷了,但瞧到兒子月例賬上隻剩有十來兩銀子後心裡對衛氏的那點子愧疚便消散得無影無蹤——老太爺和謝子安每年給謝尚送的錢,她雖沒有細賬,但概數還是知道的,兩百兩肯定是有的,而她自己一年也差不多要再給個一百多兩,如此幾下裡合計便是三百來兩。

兒子院裡所有人的吃穿月例都是公中的,節賞從來也是加倍,而兒子個人家常幾乎從不花錢,所以,這一年三百來兩銀子去了哪裡,不問也知——彆說賞人,兒子家常才交際幾個人?想她明霞院一年到頭來去不斷,賞錢開支也就是這個數!

想起早晌謝子安來說的他對她陪房睜眼閉眼的事,雲氏心裡便是一跳,然後便把幾個陪房的差事擱心底過了一遍。

衛氏看雲氏看著賬簿子不說話,心裡也是忐忑——自家的事自己知道,過去十年,她前後往家拿了的銀子不下千兩。

雲氏沉吟良久,想好心事,方才淡淡道:“衛禮家的交來的賬目還算乾淨,周旺家的你看後若沒疑議便就收了吧!”

“既然賬簿已交接,那衛禮家的,你現便帶了文茵一同家去吧!”

雲氏說話的語氣和平常沒有兩樣,但落在衛氏耳裡卻似炸雷一樣——謝家各房對於奶娘都一向寬厚,從沒有奶娘出府歸家一分賞都沒有的先例。現她和文茵無賞回去,可是告訴所有人知道她母女倆是大錯被攆?

大奶奶這是徹底地厭棄她了!

衛氏下意識地看向女兒文茵,見她也是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不覺心中哀痛:文茵無辜,但現今卻是被她這個娘給拖累了!

手裡現提了一百兩銀子的陶氏聞言也是驚愕——剛剛來時,大奶奶還讓她帶錢來賞,怎麼眨眼間大奶奶就翻臉改了主意?

想起雲氏進屋後就翻看過賬本,陶氏的眼睛不可避免地就轉回了桌上的賬簿上。

難不成,陶氏心說:衛家妹子的賬沒做乾淨?可剛那賬本她也瞧過,並沒有瞧出有啥問題。

與陶氏一樣想法的還有周氏,她也禁不住懷疑這賬本裡有什麼她沒能瞧出來的貓膩,然後便決定今晚的閒再仔細瞧瞧。

看著交好的姐妹臉色灰敗地提著包袱和女兒相互攙扶著出院歸家,提著銀子的陶氏並沒有上前相送——上座的大奶奶並沒有發話讓她去送。

靈雨、婉如、嘉卉三個丫頭站在屋裡也沒一個敢動——新來的的頂頭上司周旺家的就在旁邊,誰也不想冒著得罪她的風險去討好落下馬的前任管事。

打發走衛氏和文茵兩個,雲氏又細細地看了靈雨幾個一回然後方才吩咐道:“今兒衛禮家的出去後,這院的管事將由周旺家的接替。靈雨、婉如、嘉卉你們仨都是進來幾年的老人了,有些話不用我多說,都當知道當如何做。”

聞言,靈雨幾個都低頭道:“奴婢謹遵大奶奶教誨!”

雲氏點點頭,又喚自己的丫頭道:“錦書,你搬來五福院補文茵的缺,往後你就伺候尚兒吧!”

聞言錦書上前答應了個“是”,然後便和靈雨她們站到了一處。

安排好謝尚院裡的人事,雲氏自回了明霞院,而陶氏則去尋洪媒婆聽消息。

正好洪媒婆也剛才到家,如此兩下裡見麵,洪媒婆說起李滿囤讓轉的話,陶氏也是目瞪口呆。

事關重大,陶氏不敢自專,她把洪媒婆帶回家去,然後自己跑去明霞院送信。

聽到陶氏轉述的李滿囤的話,雲氏著實生氣——掌家多年,她見過無數不要臉、貪便宜的無恥之徒,但還真沒見過這種指著未來婆母的嫁妝,然後讓婆家照此給女兒辦嫁妝的無恥!

再想到兒子謝尚將還要認這個無恥的李滿囤做嶽父,雲氏簡直氣炸。

她告訴陶氏道:“你把李滿囤這話去告訴謝福,讓謝福去問大爺怎麼辦?”

事情都是謝子安這個癔症沒事整出來的——這解鈴還需係玲人,橫豎她是不管了!

陶氏受命去找謝福,謝福聞言也是皺眉,然後又細細地問了一回,等聽說洪媒婆就在她家,謝福便親去陶家見了洪媒婆,不厭其煩地揪著細節盤問了整三遍——直待把李滿囤說這話的前因後果都串聯了起來後,方才進書院去給謝子安回話。

陶氏一向知道謝福厲害,但卻不知他具體行事。今兒她親眼瞧見謝福為了轉述一句話而跟包龍圖查案一般尋訪探究,也是服氣——不怪府裡沒人敢蒙謝福,因為根本就蒙不過啊!

謝尚家來後便就來書院跟謝子安說了李滿囤答應婚事的事後便要去見他娘,但卻被謝子安給攔住。

“尚兒,”謝子安道:“媒婆那邊,早起你娘就已經打發人去了。現我要跟你說另一件事。”

“今兒你娘要把你奶娘衛嬤嬤和丫頭文茵放回家去,現在想必正在五福院辦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