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六月二十六)(2 / 2)

話語間,雲氏果領人接了出來——雖然看不上呂氏這個繼婆婆,但該有的麵子情,雲氏也不會一點不給!

何況男人和兒子都已躲出去了,她若再不露麵,也未免太不像話!

兩下裡見麵問好,雲氏把呂氏和三個妯娌以及幾個女孩兒迎進了女眷的喜棚。

而謝子平兄弟等人則被謝福請進了男賓喜棚。

喜棚內坐定,謝福讓人上了茶水點心,謝文華對麵瞧見,趕緊地呈送來戲單給謝子平點戲。

一旁的謝子美看那戲單子是全新的大紅灑金貼子,便以為排了新戲,高興地探頭一瞧,瞧到熟悉的《鸞鳳和鳴》、《鳳求凰》、《滿床芴》之類,禁不住撇了嘴,嘲笑道:“華班頭,怎麼尚哥兒結親,你們詠春班也不排兩部新戲慶賀慶賀,還隻管拿演了幾十年的戲碼來唬弄,像話嗎?”

謝文華恭敬拱手道:“回五爺的話,這戲單子都是大爺親選的吉祥戲文,小人不敢自專!”

謝子美……

謝子平隨手點了單子排位第一的《鸞鳳和鳴》後把單子還給謝文華,讓他下去安排。

等一刻戲台開了鑼,謝福告罪出去迎客,謝子平方才埋怨道:“謝文華就是謝福的一條狗,你跟他多話乾啥?”

謝子美不服反問道:“可是三哥,既然是一樣的戲單子,剛你乾啥還要裝模作樣地看那麼久?”

謝子平默了,謝子俊卻“噗”地笑了出來。

“我猜三哥,”謝子俊笑道:“一準是忘了自己先前每出戲具體看多少回了——這尋不出最少的那出,便就又隻能從頭來了!”

聞言謝子平也撐不住笑了。

謝允青、謝允芳、謝允怡等同座小輩也都跟著笑了。

真想立刻回赤水縣啊!謝允青想:彆的不說,隻說這擺酒唱戲,都是什麼新鮮唱什麼,哪似老宅這樣,幾出戲一演就是十好幾年啊!

謝子安和謝尚是在酉正的時候把謝老太爺請來的,當時喜棚裡已經坐滿了人——該來的差不多都已經全來了。

謝老太爺一到,眾人立都站了起來。謝老太爺抬抬手,示意子孫們不必多禮,然後便由謝子安、謝尚左右攙扶著坐到了主桌。

一時開了席。謝尚做為今天的男主角少不得端起酒杯先祝了一回酒,眾人自是陪飲一回;然後謝子安跟著也祝了一回。

謝家十三房人,除了謝子安和謝尚能夠日常見到老太爺外,其他人中也就老太爺最小的兒子謝知微仗著他娘柳氏現還服侍老太爺日常的關係能在初一、十五以外多見兩回罷了。

故而謝子安父祝過酒後,在座其他人立便就端著酒杯以給謝尚或者謝子安敬酒的名義來到主桌,然後乘便地老太爺說兩句話,露一回臉。

謝尚頭回遭遇這樣的熱情,一時間便覺得有些吃不消——雖然他酒杯裡的酒早已被謝福給替換成了紅糖水,且酒杯也隻是三錢的小瓷杯,但一輪六七十杯的敬酒乾下來也是溪流成河——腹裡漲得厲害。

酒席間隙,乘著更衣的工夫,謝尚禁不住與謝子安吐槽:“爹,咱們一會兒回去是不是還得喝?”

“嗯?”謝子安點頭:“起碼還得兩輪!”

“兩輪?”謝尚驚了,然後佩服地感歎道:“爹,這些年您可真不容易!”

“你知道就好!不過,”謝子安笑道:“你爹我馬上就要熬出頭了!”

“?”謝尚臉上露出了疑惑。

“隻要我今秋鄉試得中,出去做官。尚兒,這給老太爺擋酒的事可就歸你了!”

謝尚……

“所以,尚兒”謝子安深沉道:“現你知道咱們家戲單子,為啥十幾年都不改了吧?”

謝尚看著他爹露出深思的形容……

“憑啥在我喝酒受罪的時候,”謝子安理直氣壯道:“卻要給彆人好戲看?”

“原來是這樣!”謝尚恍然大悟,然後便禁不住點頭道:“爹,您做的對!咱們不舒服,誰也都彆舒服!”

“橫豎咱們喝酒的時候,一群人圍著,台上演啥都不知道!”

“就是這話了!”

謝福跟在謝子安父子的身後,心說:看來府裡這戲單子,往後起碼十年,還不會變!

女眷喜棚外也有一個戲台,演的戲碼也和外麵的戲台一樣。不過謝家的女眷卻從不似她們的男人一般吐槽戲單的十年不變——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謝家這許多的女人聚在一處吃席,那相互間的戲啊原就比戲台上的更精彩。

比如今兒雲氏一見呂氏,就看出呂氏頭上價值不菲的正紅瑪瑙佛八寶鑲金頭麵是新製的,三個妯娌的珍珠頭麵雖說次一等,但也都是個個如樣的新珍珠——由此可見,雲氏心裡合計:這三房人在赤水縣的日子不錯,有生財門路。

而從謝韻兒這個三房庶長女脖子上的珍珠項鏈和她嫡妹謝馥兒的一般樣式上又能看出謝韻兒的娘花姨娘依舊得寵,三弟妹葛氏私底下的日子遠不如她頭上的珍珠頭麵一般精圓和美……

在雲氏打量旁人的時候,旁人也都在打量雲氏——沒辦法,太好奇了,所有人都迫切想知道官家小姐出身的雲氏對於莊戶兒媳婦的真實看法:是嫌棄鄙夷,還是鄙夷嫌棄?

“子安媳婦,”謝知微的媳婦甄氏率先笑道:“尚哥兒這個媳婦定的可有些突然,怎麼事先一點預兆也沒有?”

甄氏今年二十歲。她是商戶女,進門不過兩年,但因她嫁的是謝老太爺的老來子謝知微,輩分高,故而跟雲氏說起話來是一點都不客氣!

雲氏聞言笑笑,好脾氣地回道:“十三嬸說的是,先大爺同我說的時候,我也是覺得很突然!”

“然後呢?”甄氏追問道。

“然後我就照大爺說的,請媒婆去提親,接著便問名納彩過小定,這些小嬸子該是都聽說過了吧?”

甄氏……

二房太太葉氏一旁見到,心中鄙夷:蠢貨,竟然想套雲雅的話?真以為她這些年的家是白當的?

葉氏轉臉與呂氏笑道:“大嫂,我今兒在家恍惚聽人尚哥兒這個嶽家跟你們要了一萬兩的聘禮?”

葉氏是京城人氏,親爹是京裡的四品官,她又是嫡女——謝家同輩十三個妯娌裡就數她出身最高。

呂氏雖隻是一個妾室扶正的莊戶女,出身同葉氏不能比,但耳渲目染這些年,也知葉氏這話不懷好意,不覺生氣:葉氏這是多看不上她,才會想拿她做槍啊?

呂氏心中生氣,嘴裡卻是笑道:“二妹妹這話卻是問倒我了。我剛得我們老爺的話從赤水縣回來,還不知尚哥兒這聘禮的首尾。”

“所以,這事兒你還得請教我們大奶奶!”

葉氏……

雲氏聞言笑接道:“二嬸,您想打聽尚哥兒聘禮的事兒,確是得來問我。因為這話大爺就隻跟我說過,連尚兒都不知道!”

“哦?”屋裡所有人不禁都露出了願聞其詳地表情。

“我們大爺說,他就尚哥兒一個兒子,他手裡這些錢財不給尚哥兒花,可是要給誰花呢?”

“所以我們大爺就囑咐我可勁花,怎麼好看怎麼花。比如這聘禮,本來依我們大爺的意思原是要下個兩萬兩,好事成雙嘛!”

“後來還是我說,”雲氏露出溫婉賢惠的笑容:“這新媳婦的聘禮下太多了不好,女方家到時把聘禮折進嫁妝,這嫁妝蓋過了咱們家一應的長輩,可是讓各房的長輩們臉上無光?”

葉氏首當其衝,心口中刀——她家雖是官宦,但她爹做的卻是窮官,故而她進門的嫁妝隻有四千兩。

其他人臉色也都突然變得難看,心說——這話你很不必說!

“如此,”話語間雲氏笑得越發溫柔:“我們大爺方才說既是這樣,那就比照你的嫁妝來下聘好了,如此不叫兒媳婦的嫁妝蓋過你去,也就罷了!”

所有人死魚眼看向雲氏,心中嫉恨——咋就還沒嘚瑟死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試水一下謝家的日常和畫風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