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而治(八月二十八)(2 / 2)

聞言屋裡所有人都驚呆了。

餘金氏解釋道:“老爺、太太,這都是碧苔家來講的。兩天早飯每天都是四樣乾點四樣配菜一共八樣。所以她們都叫早席。”

去了早席的疑問,王氏又問:“紅棗早飯不用和公婆一處吃?”

“碧苔聽謝家的丫頭們說不用,謝家各房人的早飯都是各自在房裡吃。”

“昨兒午飯小姐是吃席。碧苔她們午飯吃的便都是席麵上撤下來的菜色。分菜的周嬤嬤給碧苔分了一個醬鴨腿,金菊也得了一個醬鴨翅。她們院裡其他跑腿的小丫頭一人也都有一碟子醬鴨肉。”

“這就好,這就好!”聞言李滿囤高興得連連點頭,心說:似碧苔她們都有鴨腿鴨翅膀,紅棗一準也都是有的!”

餘金氏也是越說越高興。

“老爺,”餘金氏道:“昨天晚飯,小姐和姑爺是同謝大爺謝大奶奶一處用的。飯後碧苔說她和謝大奶奶跟前的春花、小詩一道吃小姐她們晚飯桌上撤下來的飯菜時,春花她們還跟碧苔打聽小姐都是怎麼吃蝦的,竟然吐出來的殼都是整的?”

李滿囤王氏聞言想起先前紅棗在家吃蝦時碟子裡一堆栩栩如生的蝦殼,不禁都笑了……

《禮》曰:“夫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麵”。

一路無話。紅棗跟謝尚一回到明霞院,便立刻進上房見雲氏,結果不想謝子安也在。

謝尚看到他爹非常高興。一問過安,不用人叫便自發地走了過去,邊走還邊解了腰間的玉帶丟給炕前立著的丫頭,然後極親熱的挨著謝子安在炕上坐下。

謝子安含笑看著謝尚對自己的親近,隨口問道:“尚兒,今兒去你嶽家都見了哪些親戚?”

謝尚笑應道:“爹,今兒王大舅、陳舅爺、陳舅母……”

紅棗站在原地看著謝尚跟條撒歡的奶狗似的對著謝子安各種挨蹭,也是無語——昨兒是誰說不做電燈泡的呢?

看瑤琴搬一把椅子擺在炕前,雲氏方抬手叫紅棗道:“尚兒媳婦,過來坐!”

紅棗依言告了坐,一時又有安棋送了茶來,如此,紅棗便端著茶杯和雲氏一起旁觀謝子安和謝尚父子說話。

謝子安:“今兒午晌喝了不少酒吧?”

謝尚:“還行,就是給長輩各敬了一杯。嶽丈不叫我多喝!”

謝子安:“午晌你嶽丈都招待了你什麼菜?”

謝尚:“我記著嶽丈家的紅燒肉好,今兒第一筷子就吃了紅燒肉,結果,味道變了,沒前兩回的好吃,便沒再吃,然後就吃了……”

紅棗……

紅棗從沒想到外人眼裡聲名赫赫的謝大爺麵對兒子會是這麼一個婆媽性子——連兒子中午在外麵和誰喝了幾口酒,吃了幾口菜也都要管。

而謝尚也是的,這麼大一個人了,對著他爹還是有問必答,沒一點他這個年歲該有的中二和耐煩。

看到謝子安和謝尚的瑣碎相處,紅棗很輕易地便鑒定了他父子感情的深厚,如此再聯想起自己這樁親事便是這位疼兒子的婆媽公公算計來的,紅棗不覺把自己和謝子安先前的幾次接觸細思了一遍,自覺也並沒露出什麼過人之處——所以,紅棗想:她到底是哪裡入了她公公的眼呢?

足說了半個時辰的話,謝子安和謝尚方停了嘴。至此雲氏才開口問紅棗:“尚兒媳婦,你娘身子好吧?你弟呢?”

聞言紅棗趕緊放下杯子,站起身,結果卻看到雲氏跟她擺手道:“尚兒媳婦,往後但凡沒有外人,你便隻管坐著說話。”

“這坐坐立立的,都隻想著禮數了,便不能好好說話!”

於是紅棗又再次告了座後坐下說話。

言簡意賅地問候了紅棗娘家一應婦人的好後,雲氏住了話頭。她抬眼看謝子安不似想說話的意思,便又說道:“尚兒和尚兒媳婦,今兒出門大半天,來家又說了這半個時辰話,想必你兩個也都累了。如此,晚飯也不必再來請安,這便就回屋歇著去吧!”

走出上房,紅棗心說:雖說她公公心機,婆婆高冷,但從過去兩天相處來看,都不似那沒事找事無辜尋隙人的人,而謝尚,除了有些自以為是的少爺脾性,其他也都還好——但看眼下,她在謝家的日子倒是比她先前預想的簡單。

一進屋,謝尚就叫彩畫傳水洗頭洗澡。紅棗後麵聽到,不覺莞爾,心說:謝尚有少爺脾氣也不全是壞處,看這澡洗的,比她還勤快呢!

畢竟是同床共枕的人,紅棗對於謝尚講究個人衛生的行為,自然是喜聞樂見。

對鏡歇卸了頭麵,紅棗在謝尚之後也洗了頭澡。

一身清爽的從臥房後的淨房出來,坐在炕上看書的謝尚見到紅棗立刻問道:“紅棗,你怎麼把擦臉巾頂頭上?”

紅棗扶著腦袋笑道:“這不是擦臉巾,這是我自製的乾發帽。這天冷了,洗了頭後未免受涼,得拿細布把頭發上的水儘快擦掉。”

“我覺得擦頭麻煩,就縫了這個帽子,洗頭後戴上,就不用自己擦頭了!”

乾發帽乾發的效果雖然差強人意,但給長頭發自動吸水的效果還是可以的——特彆是在有好幾個換戴的情況下。

謝尚想說擦頭讓丫頭們擦就好,但轉念想起紅棗的出身便就住了嘴。他丟下書,站起身,圍著紅棗轉了一圈,好奇道:“你這帽子還有嗎?給我也試試!”

打小就得老太爺“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教誨的謝尚自不會放棄手邊的新奇。

紅棗看謝尚散著頭發,肩頭搭著布巾,便讓碧苔拿了一個帽子給他。

謝尚拿著紅棗所說的“乾發帽”隻是兩塊縫在一起的三角形棉布,不覺嫌棄道:“這麼醜?”

其實前世的乾發帽都是弧形裁剪以契合人的頭麵。但紅棗覺得麻煩(做不出來),便就裁了簡單的三角形,然後縫了兩條邊湊數。

紅棗可不慣謝尚的少爺脾氣。她根本不接他的茬,隻直言問道:“那你還試嗎?”

“試吧!都拿出來了!”謝尚倒是好脾氣,把乾發帽遞給紅棗:“怎麼戴,你給我戴?”

紅棗……

“無為而治?”

夜來謝子安聽得彩畫的話當即破功,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雅兒,”謝子安越想越好笑:“沒想到尚兒媳婦這麼捉狹。敬茶那天,咱們可不就是在堂屋麵南而坐嗎?”

“虧她想得出來這樣的形容!”

雲氏家學淵博,自幼耳暄目染,知道“無為而治”這個典故出自《論語·衛靈公》一篇,原句為“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麵而已矣。”

雲氏回想到昨日敬茶的情景也是不覺莞爾,嘴裡卻嗔道:“尚兒媳婦還是個孩子,說話沒個忌諱。大爺也不知輕重?這無為而治是常人能隨便用的?”

“這有啥?”謝子安不以為然道:“《大學》雲:齊家治國。這齊家和治國原本就是一回事……”

彩畫沒念過《論語》,並不知紅棗說的“無為而治”的好笑之處。她垂首默聽著謝子安和雲氏兩個主子說笑,心說:但看大爺和大奶奶這份高興的樣子,少奶奶午晌那番話,其實還是誇讚了大奶奶?甚至,還有大爺?

作者有話要說:  謝尚:媳婦做的乾發帽很好用,但針線真是太醜了。

紅棗:想多了。這針線是四丫的,我這世才隻幫我娘穿過針。

謝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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