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水思源(九月初一)(1 / 2)

時謝尚也在問紅棗:“紅棗, 剛娘叫你去乾什麼?”

紅棗眨眨眼, 繪聲說道:“今兒午晌不是在五福院吃席嗎?坐席的時候, 我原想著我輩分低, 該跟上回敬茶時一樣坐在末席末座。”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紅棗?”謝尚一聽就著急道:“上回是認親席, 你作為新媳婦在末席陪坐是恭敬夫族長輩同輩自謙的意思,今兒是家宴,你作為我媳婦,是咱們家的承重婦,合該跟娘一道坐主桌才對!”

原來不止雲氏這麼想, 謝尚也是這麼認為的。紅棗明白了婆婆和丈夫對自己的定位,心裡有了底, 方接著說道:“娘也是這樣說。”

“娘為了讓其他人認同, 還說了太爺爺把地契給你的事兒, 說往後都該我坐主桌儘地主之誼。”

“不錯, ”謝尚點頭:“娘說的對。這事是我疏忽了,我該提前告訴你的。”

謝尚撓撓頭, 不好意思地言道:“幸好今兒有娘在,不然你要是真坐了末席,我的過錯可就大了!”

紅棗……

“尚哥兒,”紅棗試探問道:“這個席位的事很重要?”

“很重要!”謝尚肯定道:“這個席位是太奶奶、爺爺、奶奶、爹、娘三代長輩過去五十年的心血積累。”

紅棗……

“我也是聽爹說的。”謝尚道:“爹說太爺爺自從高中之後, 就一直在外麵做官,從沒有家來——逢年過節,都隻打發管家或者其他兒子家來。而我爹他是長到六歲都沒見過太爺爺!”

“我高祖奶奶過世的時候, 太爺爺回來丁憂,但一同回來的還有另外十一房人以及他們的母親,就是我太爺爺的妾室們。”

“紅棗,你知道什麼叫妾室吧?”

紅棗尷尬地點點頭。

正好謝尚也不想多提妾室這個話題。他看紅棗點頭便接著道:“我太爺爺的妾室裡有一個阮氏。這阮氏娘家的爹是個官,所以她算是個貴妾。然後加上她進門後生了我二爺爺、三爺爺和五爺爺,便很得我太爺爺看重,在太爺爺任上時代我太奶奶執掌中饋。”

“她回來後不守妾室規矩,竟然在靈堂上搶我太奶奶的宗婦位置,結果讓我太奶奶拿我曾奶奶生前的拐棍當場給抽了!”

正房抽小三,大快人心!紅棗聞言不覺拍腿讚道:“抽得好!”

“該抽!”

“太奶奶乾得漂亮!”

雖然這世法律允許一夫多妻,紅棗想:妾算是個合法存在。但做妾的自己沒覺悟,平常在外麵抖外風就也算了,結果得意過了頭跑正室跟前來刷存在惡心人,被揍真的隻能說是活該——一點也不冤枉!

謝尚聞言一呆,轉即也笑問道:“紅棗,你也覺得阮姨娘該打?”

“不該嗎?”紅棗反問道:“貴妾也是妾。與奴婢出身的賤妾一樣都是主母的奴仆。她一個奴婢跑來跟主母爭禮,何況還是在高祖奶奶的靈堂上,按《大慶律》即便被打死都是活該!”

紅棗嘴裡說得凶狠,但心裡卻有些擔心,不由地又多問了一句:“太奶奶不會真把她給打死了吧?”

“怎麼會?”謝尚一臉奇怪地反問道:“她算個什麼東西,值得太奶奶為她臟手?”

“抽兩下,讓她知道了規矩也就罷了!”

紅棗一聽就放了心,心說沒打死就成。

“尚哥兒,”紅棗追問道:“太奶奶抽那個阮姨娘的時候,太爺爺什麼反應?”

“這能有什麼反應?如你所說,主母管教妾室,天經地義!何況原本就是阮氏無理在先。”

“當時氣不過的是二爺爺,三爺爺、五爺爺他們。”

紅棗……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紅棗想:這阮姨娘雖是自己作死,但她三個兒子聽到信後不作為也是妄為人子,但真乾了啥,又是她們這房人吃虧——簡直一團亂麻!

謝尚也是默了一會兒,方接著說道:“二爺爺他們都是京裡出生京裡長的人,先前都看不上我們這房人。往年他們得太爺爺吩咐來家裡祭祀和看望高祖奶奶的時候對我太奶奶和爺爺也都是頤指氣使,很不尊敬。”

“隻那時我太奶奶想著太爺爺在外麵做官不容易,不願拿這些事煩他,便都忍了下來。”

不是不想煩!聞言紅棗禁不住歎氣:常言道“郎心似鐵”。太奶奶這是看透了太爺爺的渣屬性,知道說了也沒有用,所以便乾脆地不去自取其辱了!

“我二爺爺他們以為他們人多勢眾,竟然叫了小廝和長隨想闖進內帷來攔我太奶奶,幸而當時謝家村已經是我爺當家。我爺早有準備,當即便叫了家中護院把他們和他們帶來的人全都給捆了。”

“早有準備?”紅棗的目光落在了謝尚臉上,心說敢情她太奶奶抽阮姨娘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啊!

謝尚自覺失言,尷尬地摸著鼻子道:“這不是我二爺爺他們每回來都要生事嗎?我爺爺這也是防患於未然!”

果然是“出來混都是要還的,不作不死”。紅棗想若不是阮氏這撥人先前行事過分,謝尚爺爺想必也不會想著自保而養許多護院。

“對了,紅棗,”謝尚囑咐道:“你以後當家理事遇到到咱們家裡姓謝的家人,都記得給些方便體麵。畢竟那時候,我們這房人勢單力薄,能有現今的局麵少不了他們的忠心!”

現在咱們這房人口也不多!紅棗心中腹誹,但待想起謝尚管姓謝的奴仆叫“家人”,不覺心裡一動——這深宅大院裡,紅棗暗想:身邊若沒得幾個信任的人,還真是怪滲人的。

往後她也得多多養人壯膽,除了碧苔、張乙他們八個人,起碼還要再養幾個靠譜的護院!

姓謝的家仆都是早年交過投名狀的自己人,她知道了!

往後她選人也優先從這撥人裡選。

“尚哥兒,”紅棗繼續吃瓜:“然後呢?”

“然後爺爺說二爺爺他們咆哮靈堂犯了家法都打了板子,而他們帶的人則讓爺爺給扔到莊子裡種了三年的地!”

勞動改造啊!心念轉過,紅棗不由得對從未見過麵的謝尚爺爺佩服得五體投地。

瞧她老公公抽小三,捆庶弟,勞動改造眾惡奴,這動作利落的,紅棗暗想:若是能再收拾了老太爺這個渣爹,就更皆大歡喜了!

“尚哥兒,”紅棗又問:“老太爺當時也在場吧?他沒管嗎?”

妾不管算是禮法,紅棗心說:兒子,老太爺也不管嗎?

“怎麼可能不管?”謝尚苦笑道:“畢竟當時二爺爺才是太爺爺最看重的兒子。”

紅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