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1 / 2)

雲氏看謝尚和老太爺回到五福院後就帶著紅棗告辭回明霞院理事——謝福不在, 流水席便就靠雲氏一個人來操心。

回到明霞院, 先前雲氏讓人傳的謝福他弟謝又春和她自己的陪房周旺都已經候著了。

“又春, ”雲氏先問謝又春:“你哥在跟老爺去府城前對擺流水席的事有沒有提前做過安排?”

聞言謝又春從袖袋裡掏出一個寫滿字的折子回道:“回太太的話,小人兄長之前就流水席的安排寫了這個折子!”

“哦?”雲氏接過丫頭轉遞來的折子一邊看一邊問:“又春,這個折子你看過吧?”

謝又春道:“回太太的話,是。折子裡提到了流水席可以擺在客院。”

“客院離大門近, 進出方便不說,席擺在那裡, 隻要使護院守住了天香園、五福院和殿香院三個院子間的兩處過道便就能防住外人誤入府裡內院。”

到底是大管家, 紅棗服氣:不似她和謝尚腦子裡都隻想著自己的院子, 安排護院都是直接卡住交通要道,把流水席對謝家各房的影響降到最低。

“廚房就借用天香園的廚房, 現大老爺、三爺、四爺、五爺都在赤水縣, 廚房空著, 天香院離客院近……”

“席麵菜色還請太太定奪,席麵用的雞鴨魚肉以及菜蔬等食材安排城東的東謝莊的莊頭謝福生送,東謝莊沒有或者不足的部分, 就讓謝福生從其他莊子調劑。”

“流水席需要的食材量大, 莊子裡人手多。太太席麵擬出來後, 食材能讓莊子收拾的便都儘量讓莊子收拾好了送來……”

“酒席用的酒水可讓四海樓掌櫃送……”

“酒席碗筷可用家中現有的, 若是不夠可拿謝家村祖祠的酒席碗筷來用。謝家村現有一船府城新運來的祭祀用和酒席用碗筷,請太太得閒瞧了分派……”

“桌椅也是一樣。謝家村祖祠庫房有全套祭祀用和酒席用新桌椅。原來的舊桌椅都可拿來擺流水席使用……”

“廚房洗切人手不夠可從府裡護院的家眷裡臨時征招……”

“護院人手不夠可從謝家村壯丁裡臨時征招……”

……

辦酒席最重要的就是地方、食材、桌椅和人手,雲氏看謝福麵麵俱到,都有安排, 不覺笑道:“你哥想得周到,隻不知先前大老爺中舉時辦流水席的菜色老例有沒有?”

“有的,”謝又春不假思索地言道:“當年是紅燒肉、紅燒魚、白斬雞、醬鴨、炸豆腐丸子、炒紅薯粉、韭菜炒雞蛋、肉渣燒白菜、酒釀圓子和桂花糕這十樣。其中雞鴨都是整隻、紅燒肉一碗用兩斤肉,魚都是一斤半以上的鯿魚。”

當年謝知道中舉後的流水席就是謝又春他爹謝大德給操辦的,所以他們兄弟都門清。

這流水席聽著怎麼這麼似她們高莊村的八大碗?紅棗心說:難不成是因為來吃席的多是城裡的平民和莊戶的緣故?所以便就燒莊戶菜,整實在肉!

雲氏:“這菜色當年可是老太太定的?”

謝又春點頭:“是!”

雲氏點點頭:“那明兒的流水席也就照這個來吧!”

男人早年喪母,由他奶拉扯大。雲氏暗想:她辦流水席按老太太當年擬的菜譜來,謝子安必不會挑理。

不過想到老太爺,雲氏又補充道:“那個炒紅薯粉記得用粉條!”

粉條是去歲李家糧店售賣的新吃食,雲氏暗想:這樣這個炒紅薯粉必和當年有些差彆,如此老太爺也不會不自在了!

紅棗可不知道雲氏的這些花花心思,她隻想著這炒粉條比炒粉塊入味,不免又感慨一回她婆婆細心,辦個流水席也要儘善儘美。

看完折子雲氏讓丫頭遞還給謝又春。

“又春,”雲氏言道:“這流水席你哥既有安排,而你又知之甚詳,我本該將那這流水席的事全包給你,但因你哥現跟著老爺在府城,承華又去了赤水縣,最快得明天才能回來,咱們這個宅子的保全現都在你一個人身上。”

“所以我把我的陪房周旺叫來,讓他也擔些流水席的事。”

“這流水席你隻好好食材供給和引領吃席人入席出府這兩件事就成,其他的,似搭喜棚安排廚房差事之類的事都由周旺去做。”

謝又春、周旺聞言自是趕緊答應。

眼見雲氏轉眼便安排好流水席,紅棗不覺感歎:這有個能乾的大管家就是不一樣啊,瞧這未雨綢繆得,都快趕上諸葛亮的錦囊妙計了!

安排好剛剛還毫無頭緒的流水席這樁大事,雲氏心裡也是高興。她和紅棗笑道:“尚兒媳婦,你出門一趟想必也累了,這便就回屋換了衣裳歇息歇息,等晚飯再來。”

紅棗依言回屋換了衣裳但卻沒有休息——她給謝尚做的褲子還有大半沒做呢。

九月二十六就是裡程碑,是她交活的deadline。從現在起她得進入加班乾活的衝刺階段!

隻可惜這世加班沒有獎金!

回到桂莊,李高地一下騾車立刻就問長子道:“剛路人給貴中增百歲一共增了多少錢?”

剛剛數完錢的李滿囤高興回道:“一千二百三十六文!”

“這麼多!”李高地不覺感歎:“謝家名聲在外,人緣好,咱們貴中能得這些錢,真是沾了謝家的光了!”

雖然路人都願意給人增百歲——往往一文錢加兩句吉祥話就能吃一兩個白麵大饅頭,但似今兒這樣路人為一個饅頭或者壽桃而多錢給貴中增百歲,則完全是沾謝家的光——差不多所有人都吃出了壽桃和甜團出自剛剛又出了一個舉人的謝家,知道他們是謝家的親戚,然後便不由自主地把對明天流水席的期待轉化成把銅板投進李滿囤籃子的動力,給了李貴中加倍的錢。

橫豎明、後、大後三天,路人們均如此想:家裡都不用開火了,所以多給賀謝家親戚孩子三五個銅板也無礙。

如此便導致李貴中今兒收的錢比真正的謝家少爺百日踏街收的錢還多——事實上因為謝家小十二房那強大的生育力(隻看路人對謝家壽桃和甜團的熟悉程度就可窺豹一斑),路人即便對謝家有再多好感也都消磨殆儘了!

李滿囤心說:豈止是今日啊,他家一直都在沾謝家的光。

不過李滿囤啥都沒說,以免族人覺得他嘚瑟——過猶不及,他今兒已經出太多風頭了,現得收著點。

堂屋坐定,李氏族人吃喝王氏重整上來的席麵。幾杯酒下肚,李氏族人回想起剛剛城裡看到一幕,一個個不覺感慨萬分。

“我今兒可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李滿園搶先發表感慨:“這謝老太爺連麵都沒露,一街的人不過隔著門遠遠瞅了個身影,就主動下拜,嘖嘖,你們說,他要是和紅棗女婿一樣出來擱大門口說句話,這一街的人還不得全跪下來磕頭啊?”

“沒準就是擔心這樣,所以謝老太爺才沒露麵!”李貴銀懊惱道:“早知這樣,上回我見他老人家的時候,很該跪下來多磕幾個頭才是!”

一桌人:“?”

李貴銀認真道:“今兒一街人想見他一麵都見不著,我那次見了麵卻沒磕頭,生生錯過了機會,可是可惜了?”

聞言一屋人都忍不住笑了。

李貴銀奇怪問道:“你們笑什麼?難道不該磕頭嗎?”

一屋人更是笑噴……

李滿園忍笑回道:“該的!我們都該磕頭!但貴銀,你能不能彆這麼認真?又不是沒機會再見麵了!”

“明兒謝家不是要擺流水席嗎?你去吃席,沒準便就又能見到了!”

“去吃流水席席?”李貴銀眼睛亮了亮,然後便下意識地看向他爺李春山。

他爺可不許他隨便出門閒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