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子的彩蛋(九月二十五)(1 / 2)

丟下手裡的針, 紅棗主動上前幫謝尚解領扣。

紅棗拿話堵謝尚,隻是預防他說教女德——她趕工褲子已經夠焦慮的了, 並不想再聽人老生常談。

現她眼見計謀得逞, 自是要籠絡好謝尚,以免兩人就此生了嫌隙。

謝尚垂眼看著紅棗骨碌著兩個黑眼珠偷瞧自己, 便知她心虛,頗覺無奈——小媳婦不善女工還不肯努力, 每天偷懶, 得過且過,現眼見糊弄不過去了才忙著趕工, 偏還強嘴, 為了不讓自己教訓, 竟然還拿自己的功課說事, 真是頑皮啊!

對於頑皮的孩子,謝尚想了想先前他太爺爺、他爺、他爹娘對他的態度:

他太爺爺:小孩子都這樣!

他爺:我家尚兒就是聰明!

他爹:乾得好!

他娘:尚兒真是越大越懂事了!

好吧, 謝尚自我寬慰地想:紅棗年歲還小, 正是七歲八歲狗都嫌的年紀,他當年也有這麼一段時日——他做為丈夫, 得學他太爺爺、爺爺、爹和娘的涵養, 包容紅棗的頑皮, 比如他現今可不就自己知道要用功了嗎?

“紅棗,”拿定主意,謝尚終於開口了:“‘書非借不能讀也’這話我不知你是打哪裡聽來的。我隻知道我們家藏書多,我長這麼大看的書都是自家的, 從沒跟人借過書!”

紅棗呆住——畢竟前世即便是世界首富,也都有圖書館借書經曆,說不出謝尚這種隻看自家書的話來。

真是夜郎自大啊!紅棗心中鄙夷,偏卻說不出反駁地話來——謝尚可能說得還真是真的,這雉水城原就數他家人最有學問。

看紅棗沒了詞,謝尚得意了——可算是扳回來了!

“你年歲小,貪玩也就罷了,”謝尚一針見血道:“但可彆再拿我功課說事了。”

“我太爺爺都說了我功課好得很,比我這個年齡的其他人都強!”

其中就包括他爹當年!

照顧他爹麵子,謝尚雖然並未把話全說出口,但那心底藏掖不住得嘚瑟似爆了水管的自來水一樣往外噴發,看得紅棗想打他。

功課好還不是該的?紅棗腹誹:也不想想你比同齡人多占了多少資源?

不過紅棗管好了自己的嘴,並沒有懟回去——她並不想真的跟謝尚拌嘴。

自覺振足了夫綱,謝尚方才問道:“紅棗,說正經的,你這個褲子真來得及做嗎?時間就隻剩兩天了!”

“怎麼會來不及?”紅棗不悅道:“都說了‘活非趕不能完也’。你看這條褲子腿我今兒是不是就快縫好了?”

“咦?”謝尚驚訝了:“你今兒縫得倒快。我記得昨天這條腿你才縫了個開頭!”

“早告訴你了‘活非趕不能完也’。看吧,我明天就能把褲腰縫好!”

謝尚……

俗話說有壓力才有動力。計劃提前做固然好,但卻沒有讀秒倒計時趕工的雞血心跳和勃發靈感——瞧瞧,紅棗得意地想:她今兒趕工趕得都能飛針走線了。

她的潛力果然是要壓壓才能有的。

謝尚怔愣半晌,方才問道:“你今兒不再縫了?”

“不縫了!我今兒都縫一個多時辰了。還有明後兩天呢,來得及!”

眼見進度能夠趕上,紅棗舊病複發——又開始拖了。

說著話,紅棗便動手收針線。謝尚搖搖頭,自顧進了臥房——俗話說“一口吃不成胖子”。謝尚暗想:紅棗今兒既已做了平常幾倍的女工,他倒不便再加催促。橫豎這褲子也做得差不多了,他再催,也不過能提前個一天半日,意義不大。

一會兒紅棗進來捧一杯茶給謝尚,然後自顧在謝尚對麵坐下,開口道:“大爺,我跟你打聽點事。”

謝尚:“?”

“今兒是不是來了不少人給爹送禮?他們都送了些啥?”

謝尚剛想問你打聽這些乾啥?轉即恍然笑道:“不過都是些糕和粽子,取‘高中’的諧音罷了,再就是些筆墨之類!”

謝尚想紅棗既是為嶽丈打聽,那他告訴她這些也就差不多了。

紅棗前世家鄉也有給考生送糕、粽子、鋼筆的習俗,聞言便就信了,然後又道:“大爺,再就是午後咱們在車裡商議的事可能用不上了。”

謝尚:?

紅棗如此這般地便說了一回謝福給流水席提前做的安排。謝尚聽後不免也讚歎一回,然後說道:“既是這樣,便就罷了。”

紅棗點頭稱是,心裡則想著如何能罷?她依舊得派小廝輪班在門房看著——俗話說“安全第一”,她既然想到了,便就要落實防範,現隻是改個外鬆內緊的樣子罷了。

安保,可不是給謝尚做褲子,拖拖沒事!

隻這事就沒必要告訴謝尚了!

次日一早紅棗起床後便吩咐了碧苔幾句話讓出去轉告張乙。

張乙得信,自是依言做了安排,然後他自己又去跟顯榮告假,跑了一趟李家糧店找了潘安請他轉告李滿囤賀禮可送告糕粽子筆墨的事後便趕回了明霞院和今兒輪班的田樹林程曉樂一起蹲在了門房。

橫豎《千字文》在哪兒念不是念?所以他們看門看得一點也不心焦。

早飯後紅棗跟著雲氏在給老太爺請安後再次去了天香院的廚房。

東謝莊的食材一早已經送了過來,雲氏一一瞧看過後又問了一回謝又春護院的安排,特彆囑咐他看好天香院的門戶,不許外人進天香院後方才回了明霞院。

流水席的事情有謝又春和周旺兩個人擔著,雲氏和紅棗的日常其實和往日並無多大差彆,故不再多言。

隻說巳正一到,謝尚走出大門,對著門外大街上黑壓壓的人頭抱拳笑道:“

秋闈占秋魁,一鄉賀一家。

到手天邊桂,指日訪杏花。

小子衷心感謝各位高鄰如約賞光。不過在流水席開席前小子還要提醒諸位:宅內院落眾多,請各位進宅後聽從家丁指引直入客院赴席,莫走岔了!”

眾人笑道:“這是自然!”

謝尚笑笑再施一禮便回了五福院,謝又春則上前抱拳言道:“各位老爺,小人謝又春奉家主人之命引領各位老爺入席。”

“為免人多擁擠,還請各位老爺依次入內。”

聞言有那反應快的立刻竄到謝又春麵前笑道:“春管家,我現能進嗎?”

謝又春拱手笑道:“這位老爺,您請!”

那閒人便昂首闊步跨進了謝家大門。

走進門堂,那人瞧見大紅喜報,不自禁地拱手給那喜報行了一禮,然後便有引路小廝躬身站出來道:“這位老爺,您請這邊走起!”

旁人瞧這人就這麼進去了,趕緊地也走到謝又春麵前魚貫而入,如此竟自發地排成了一列長隊,頗為齊整。

看到李滿園和李貴銀、李貴金、李貴鑫、李貴畾兄弟前後腳進門,謝又春不覺一怔,心說大奶奶的三叔和族兄怎麼也來了?他要不要上前相認,然後引去見大爺和大奶奶?

畢竟這親戚上門,他們做下人的若不能及時通報主人知曉,可是失職?

看幾人的身形轉向客院,謝又春抬手招過一個心腹小廝來替了自己的差事,一路小跑的進了五福院找到侄子顯榮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通。顯榮聞言也是皺眉,但也不好自專,隻得硬著頭皮跑來告訴謝尚。

因為先前見識過他繼奶奶呂氏娘家父兄的行事,謝尚倒是沒啥意外。他想了想隻輕聲笑道:“他們愛來便來吧!”

“你們隻一旁瞧著,他們若自爆身份,你們便把他們請進來,不然便就隻裝不知道。”

“橫豎這流水席誰都能來,現來幾個親戚,也是正常!”

李滿園幾個人進了喜棚後尋了一處空桌坐下,然後很快便有三個人來拚桌。棚內伺候的小廝眼見這桌人已坐滿就上了酒水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