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容易(三月二十四)(2 / 2)

紅棗放了心:“那你早些回屋歇息吧!”

謝尚拉住紅棗的手道:“我不累,你且同我說說話!”

紅棗抬頭看看天上月亮的位置:“可天已經晚了。”

謝尚可憐道:“我從早起到現在都還沒和你說幾句話!”

紅棗也悶了一天,見狀道:“那咱們一起喝杯茶,正好解解酒。”

“哎!”謝尚高興地應了。

三月二十四抬嫁妝會親,紅棗和謝尚一早去天香院請安後又同著謝知道、呂氏等一起去五福院請安。

一時有人拿了雕著百年好合的紅漆匣子來,眾人一見都禁不住笑道:“催妝了,催妝了!大哥,要幫忙嗎?”

謝允青笑道:“不必,我自己來。”

先謝尚成親催妝詩都是自己寫的,謝允青也不願假手與人。

紅棗後堂聽到忍不住好笑——當初謝尚給她的那些詩原來都是這樣來的。

隻是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寫情詩真的好嗎?

難怪謝尚沒事就喜歡對她吟誦歪詩,實在是家教使然。

謝尚淡然地看著兄弟們鬨騰,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他可沒興趣給他媳婦以外的人寫催妝詩。

回想起六年前的舊事,謝尚叫過顯榮道:“你去請了大奶奶出來,我有話說。”

紅棗聽碧苔說謝尚找她說話,不知何事,急忙從後堂出來,便看到謝尚站在把前堂後堂隔斷的屏風處。

紅棗趕緊上前道:“大爺?”

謝尚認真道:“紅棗,我剛剛想起我先前忘記告訴你了,咱們成親時的催妝詩都是我自己親作,並未假手於人!”

就為這事?紅棗實在是有些無語。但對於謝尚的明顯示好,紅棗不好不理,隻得笑道:“我知道!”

謝尚:“你知道?”

紅棗道:“成語說‘窺豹一斑’。我家常見大爺隨口便占一首五言或者七絕,早知曉大爺的詩才。”

謝尚聞言自是高興,背手挺胸矜持道:“你知道就好!”

紅棗…

三房的謝韻兒一年前從赤水縣縣衙出嫁,今兒也家來了。

作為庶女,謝韻兒與嫡母葛氏和嫡妹謝馥兒關係素來不睦。奈何隻要她還想再見她娘花姨娘,還想繼續得謝家的庇護,就得頂著嫡母嫡妹的冷眼家來。

謝韻兒站在柱子後看到紅棗和謝尚的互動,心中泛酸——六年前她還是謝家小姐,她看紅棗不過是個普通的鄉下丫頭,但現在她成了不得人意的外嫁女,而紅棗做了謝家炙手可熱的當家奶奶不算,模樣也脫胎換骨,成了比她還亮眼的美人兒,極得丈夫歡心。

她兩人的境遇啊幾可謂是天翻地覆。

夫貴妻榮,謝韻兒撕扯著手帕子想:她這輩子吃虧就吃在了出身。

生為庶女,不得嫡母歡心,這輩子就隻能嫁個沒

甚家業的庶子。

若是男人肯讀書上進倒也罷了,偏卻沉迷女色,不管香的臭的都往房裡拉——成親不過一年,就已然收用了她的兩個陪嫁。

若非她自幼學了些她娘的手段,隻怕現已然叫那群通房給騎到頭上來了…

午後謝尚同謝允青去城門口接嫁妝,老太爺要歇午覺,眾人紛紛告辭家去,紅棗也偷懶回院睡了一覺後才來天香院看傍晚會親宴席的安排。

謝允青的媳婦娘家祖上做過官,至今家裡還有幾千畝的地。

薑小姐的陪嫁裡有個有一百畝水田、一百畝旱田、兩百畝山地的莊子——加上宅子和人口,這就超過了兩千兩。

然後加上鋪子、宅子、衣裳、頭麵、家什、壓箱銀,薑小姐的這一份嫁妝辦了有六十四抬,總值五千兩。

跟呂氏看完新房裡的嫁妝後回到喜棚,紅棗看到了葛氏、謝韻兒和謝馥兒陪著的薑家女眷,少不得過

去見麵問好——雉水城巴掌一點地方,地主們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

這謝允青的媳婦以前可能因為避嫌沒來過,但今兒來的幾個姑媽舅母嫂子則都是熟人…

散席後紅棗好奇地問謝尚:“大爺,這薑家祖上做的什麼官?”

人人都說薑家是官紳,但卻說不出具體什麼官。

謝尚道:“聽太爺爺說薑家祖上曾做過咱們縣的縣太爺,不過那還是他記事以前的事了。他也是聽老一輩的說。”

“那不得百八十年前了?”紅棗感慨道:“這薑家子孫守成可以的。”

“這薑家是與彆家不同,”謝尚笑:“他家女多男少,幾代單傳。為了守住這份家業,女兒們做填房的可不少。”

紅棗聞言一愣,轉即明白了謝尚的言外之意,不覺暗歎——這世道,紅棗暗想:窮人家的女孩兒活得辛苦,沒想這富人家的姑娘也過得艱難。

總之,都不容易!

說起薑家,謝尚又想到自身,和紅棗道:“幸而我爺、我爹夠爭氣,都有功名,不然我家的境況還不知咋樣呢!”

“我家的地可比薑家的十倍還多!”

“不過紅棗你放心,我會用功上進搏功名的…”

紅棗頭一回知道她錦衣玉食,看似不知人間疾苦的小丈夫還背負著這麼大的心理壓力,不覺心道:沒想這年頭連地主家的兒子也有這許多的危機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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