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未到(臘月十一)(1 / 2)

一進家紅棗便讓人鋪紙研墨準備動手寫新章。

謝尚瞧見自是要問, 紅棗解說了一回, 謝尚點頭道:“紅棗, 你這次印書既是打算市賣, 加兩章與先前的區分開也好!”

“最好, ”謝尚沉吟道:“再加一章鄉試會試時的考場飲食準備。”

紅棗:?

謝尚解釋道:“紅棗, 《中饋錄》裡已經收錄了爹會試時吃的酥肉茸、方便麵、麥片、芝麻核桃粉這些方子, 你何不單寫一篇文注明這幾樣飲食可用於科考?”

“明年又是大比之年,你若能在二月前把書運到京師,還可以大賣一回!”

紅棗聽後大喜, 鼓掌道:“對啊!如此一來往後看我這書的除了婦人,還將有舉子了!”

謝尚淡笑不語——他既然打算將紅棗的名字冠到《四書文理綱要》上,自是要提前做些鋪墊, 而方便好吃的科考食物將是個搏取天下士林好感的終南捷徑!

紅棗高興一刻, 忽而福至心靈地言道:“大爺,我這寫篇文倒是容易, 隻一樣, 大爺, 你會自己泡用這些飲食嗎?”

謝尚…

紅棗眼見謝尚一臉地不確定, 不禁越發地為自己的主意叫好, 激動道:“大爺,你不是打算明年縣試下場嗎?”

“那我們可以先來一場模擬考!”

謝尚奇道:“模擬考?”

紅棗笑道:“大爺, 咱們大老爺不是做過縣官,主持過縣試嗎?你就請他給你出套縣試題來練練手。”

“老太爺和爹都是翰林, 主持過鄉試會試。大爺, 你請老太爺和爹再給你各出一套府試、院試的試題來做。”

“做這些題的時候,大爺你也仿照縣試、府試、院試的場景在院子裡答題,飲食也照正經考試一樣來,如何?”

謝尚聽著覺得有些意思,點頭道:“可以試試!”

但想到外麵的積雪,謝尚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可惜

道:“現不行,天太冷了!”

紅棗想想有道理,便道:“大爺,這俗話說一口吃不出胖子來。現天不借勢,咱們可以先在一間空屋子裡來。等空屋子試驗過沒問題了,咱們再去院子豈不是更好!”

謝尚聽得有理,點頭道:“那我明兒便來試試!”

寫好兩篇文,紅棗把陸虎叫來,讓他拿去雕板,等印出來後作為附錄裝訂到書的最後,目錄也再多加兩行…

趁著晚飯後請安,謝尚回了老太爺和大老爺模擬考的事。

大老爺謝知道聽後笑道:“卷子容易,我今晚回去就能給你出出來,明兒就能有。”

老太爺也笑:“即是這樣,明兒便就在我這堂屋擺案桌給你考試,嗯,允青、允芳,再叫上允怡,你們仨也和尚兒一起試試。”

“明兒中午的飲食一會兒都回去叫你們媳婦各自準備,我這兒明天可不管飯!”

紅棗沒想老太爺和大老爺的動作這麼快,明兒就考,隻得連夜讓廚房趕製了雞蛋方便麵——為了省事,紅棗把鹽、小蔥和雞蛋一起和到了麵裡。這樣吃時隻要拿開水一

衝就得。

雲氏也挺重視。一聽紅棗說東西已經備好,便親自要了東西瞧看,甚至還嘗了嘗,確認味道還行,方才打發人給謝尚送去。

次日早晌,紅棗去五福院請安的時候看到謝尚臉色是此前未有的嚴肅,不覺心道:這就緊張上了啊!

再看謝允青、謝允芳和謝允怡三個人也是一臉的“風蕭蕭兮易水寒”,紅棗忍不住搖頭:唉,不行啊,都是些考太少了的新警察!

請安出來,坐上馬車,雲氏安慰紅棗道:“尚兒媳婦,今兒就隻是家裡的試驗考,你不要緊張!”

紅棗心說她哪裡緊張了?自從她前世經曆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後,考試於她就隻有興奮,而沒有緊張了。

而興奮,也是為了考試時能發揮自己的最高水平。

不過抬頭看看雲氏的臉色,紅棗聰明地沒有反駁,而是答應道:“娘,這雖是在家的試驗考,但也是大爺頭回身邊沒人服侍,從研墨、鋪紙到午飯茶水,什麼都得自己來!”

“是啊!”雲氏歎道:“現就盼著尚兒能平安考出來!”

雲氏走後,大老爺便坐了正位,主持模擬考,老太爺則坐一邊撚須瞧著。

一時卷子發下,謝尚大概瀏覽了一遍,發現都會。

胸有成竹地拿起筆,謝尚習慣性地去硯台蘸墨,才發現硯台竟是空的——至此謝尚方才想起今兒他得自己研墨!

謝尚還是啟蒙時由他爹教導過如何研墨,此後無論寫字畫畫都是由顯榮給伺候。

謝尚想著研墨還不簡單,不就是拿墨錠擱硯台上打圈磨嗎?

謝尚拿起墨錠回想著早年他爹教他的話往硯台裡添了水開始研磨。

研著、研著,一個沒注意,墨錠便研出了硯台,研到了幾案上了——幸而沒有汙到卷子。

家常都用兩尺雕花硯台寫字畫畫的謝尚嫌棄地看著眼前隻得半個巴掌大的規製硯台,心說:這也太小了吧?他都還沒轉開腕來了呢!

謝尚抬頭看看他的幾個兄弟,發現他們也是跟他一樣的愁眉苦臉,跟硯台和墨錠較勁搏鬥!

一向樂嗬嗬的老太爺不笑了,他覺得似乎好像他發現了這些年他子孫裡秀才都沒中幾個的緣由了——墨都磨不好,這書念再多,都是白搭!

謝知道淡定地看著,他在做縣令的頭一年主持縣試的時候就心有所悟,所以方才在長子謝子安中舉後以講笑話的方式暗示了謝子平、謝子俊和謝子美三個兒子。

可惜隻有謝子平悟了,然後他中了秀才!

謝知道沒想謝尚會突然提議來個模擬考,驚訝之餘自是順水推舟——到了他這個年歲,現盼的便是兒孫們個個出息!

至於其他十二房是否會跟著受益,進過京,看過長子謝子安現在的文章學問,聽他講過翰林院學士們的各種神人神事的謝知道已然不再放在心上——天下之大,英才輩出,他沒經曆過的會試、殿試是全天下士子的博弈,他的子孫若連區區一個雉水縣都冒不出頭,又何談鄉試、會試?

縣試要考一整天。傍晚紅棗看著謝尚進屋時比早晌更

嚴肅的神色,心裡便是一沉:考砸了!

紅棗看看窗戶紙,想著這個時辰離晚飯不遠,倒是不必更衣了。

倒一碗茶,紅棗親捧與謝尚,然後又挨著他坐下。

直慢慢喝完一杯茶,謝尚方道:“紅棗,這回縣試我不參加了!”

紅棗驚呆了——一個模擬考,打擊竟然這麼大!

看到紅棗掩飾不住的驚愕,謝尚心中苦悶,咬牙道:“今天我看到了我的差距。不說學問如何,隻磨墨這一關我就過不掉。即便這回縣試、府試、院試僥幸中了,名次也不會出眾,而後麵的鄉試更是渺茫!”

題雖然都答出來了,但謝尚自覺在研墨上花了太多時間,而且他前後幾回研的墨色也不一樣,一張卷子好幾個花色,看著實在丟人。

現謝尚終於明白他太爺爺說的卷麵齊整到底有多難!

不是隻是字寫得好就成的,還得會用那巴掌大的小硯台磨墨,得每回磨出來的墨色濃淡都一致才行!

“所以,紅棗,我想著我還年輕,想過兩年再下場!”

謝尚的目標是殿試一甲,自不甘心科考、鄉試的名次平平。

謝尚打算今後兩年多模擬幾次科考、鄉試,等有了十足把握後再下場一搏。

紅棗看謝尚雖有些沮喪,但誌氣仍在,便放了心,隻道:“大爺覺得火候未到,要晚幾年,也是人之常情。隻是這事兒還得跟爹和娘說一聲!”

好丟臉哪!謝尚□□一聲抱住了紅棗,把頭搭在紅棗肩上,悶悶道:“紅棗,你讓我想想這話要怎麼跟娘說!”

紅棗垂眸看了一會兒謝尚沮喪的後背,伸手環抱住他腰,輕拍安慰道:“沒事,大爺,你把剛和我說的話,告訴娘就行。”

“早起,娘就在擔心你沒得人服侍,不趁手。”

聞言謝尚一點也沒覺得高興,低聲歎息道:“原來娘早上就看出來了!”

“那麼爹呢?爹考過科舉,他不會不知道,他怎麼都不提醒我一聲?”

思及近來謝子安信裡的話,謝尚忽而恍然,然後禁不

住苦笑:“爹不會是故意想看我摔跤,然後吃一塹長一智吧!”

紅棗震驚了:“不至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