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文理綱要(九月二十六)(1 / 2)

() 隨著府城報喜差役的到來,雉水城全城轟動——謝家新科鄉試一氣中了三個舉人不算,謝尚更是中了解元。

謝家的大門一下子成了比文廟香火還更甚的文昌廟,家有蒙童的都來謝家大門外磕頭——這還是在不給進的情況下。

由此幾乎可預見謝尚回來後擺流水席的盛況了——必是比院試那回更多人。

李滿囤幾乎樂瘋了,這兩天走路都是飄的。

他告訴兒子李貴中道:“好好用功!”

“看到了吧,你姐夫用功中了解元。你爹我照你姐夫的法子用功現也成了秀才。你隻要肯用功,將來彆說秀才,就是中舉人都有可能!”

經此一回,李滿囤將對兒子的期望拔高了!

王氏在一旁幫腔道:“對,你得用功。你不用功都對不起你姐。你姐拿了你姐夫背書和作文章的法子給你,可不就指望你將來出息,能替她撐腰嗎?”

“你差你姐夫太遠,可說不上話!”

“彆的不說你最少也得中個秀才才有資格在你姐夫家擺酒請客的第一天去賀喜吧?”

“秀才就是個敲門磚,最好還得是個舉人。不然一桌子舉人老爺,獨你一個秀才相公,你還是說不上話!”

李貴中聽得直翻白眼,受不了第地反駁道:“爹,娘,你們這要求也太高了吧!我師傅都還沒考上舉人呢!”

李貴中口裡的師傅就是李貴林。

李滿囤不以為然道:“你師傅先前是沒得你這樣的機會學。後來你師傅有機會了,不是一下子就考中秀才了嗎?”

“但等幾年沒準你師傅就中舉人了。再說一口吃不成胖子,你先給我把秀才中出來。到時即便你師傅不能教你,你也能去縣學或者府城的書院念書。”

“府城?”李貴中眼睛亮了——他聽他三叔說了許多府城的熱鬨,想去!

“不說考中秀才,”李滿囤給兒子劃道:“起碼得中了童生再說!”

“府城的名書院也都是要考的。你若是考不上名書院倒不如在家跟你師傅和我念。”

“怎麼說我和你師傅兩個秀才還教不出你一個秀才來?”

中秀才給了李滿囤極大的信心,加上府城的誘惑太多,李滿囤已經不再迷信府城的私塾書院,他把送兒子去府城念書的事給推遲到府試以後。

想著得府試才能去府城,李貴中有些失望,嘟囔道:“那不得好多年?”

李滿囤笑道:“你姐夫那樣的家世也是今年府試才去的府城。”

“你想早點去府城也容易,隻要跟你姐夫一樣二十歲過縣試,不然你就給我在家老實念書!”

李貴中辨不過李滿囤——畢竟他家確是各方麵都沒法給謝家比。

李貴中小大人樣地歎口氣,認命地掏出了書本——他要過縣試,他要去府城!

李貴林聽說謝尚中解元的消息的反應和李滿囤相類似。

原來紅棗女婿已然是江州舉子的最高水平!李貴林握住謝尚的《一一齋科考文錄》暗想,但等謝尚這回鄉試的文章印出來他必得再仔細地解析研讀一番……

李家其他人沒有李滿囤和李貴林的見識但一點沒妨礙他們為謝尚中舉人覺得高興——謝老太爺、謝大老爺和謝老爺離他們實在有點遠,但謝尚卻是他們李家實打實的女婿。

女婿抵半子,如此他們李氏一族除了有李貴林和李滿囤兩個秀才外也算有半個舉人了!

這人前提起來是不是一般的威風——李高地為此激動得啊連因為年歲駝下來的肩背都為此挺直了許多。

因為對紅棗女婿的驕傲,李高地少不得要關心幾句他的另一個驕傲——他大孫子李貴雨。

“貴雨啊,”李高地問:“我看這紅棗女婿的文章你也看了些日子了,怎麼樣,你可學作出來了?”

自覺連文章都還沒完全讀通的李貴雨……

於氏笑著幫愛孫挽尊:“當家的,紅棗女婿能考中解元,他那文章哪裡是容易學的?”

“彆說貴雨了,隻怕貴林都還未必學會呢——貴林要是會了,鄉試哪有不下場的?”

“如此咱們李家可就要出舉人了!”

李高地聽著有道理不覺點頭道:“也不知道滿囤文章現做得咋樣了?他現是秀才也能參加鄉試,而且紅棗女婿跟他親,先前府試院試都跟他同住。”

“滿囤得紅棗女婿指點沒準在貴林前中舉人也未可知。”

吃過長子的秀才宴,李高地覺得比起孫女婿和侄孫子高中,還是自己兒子高中更威風!

那天他可是和做過縣太爺的謝大老爺一起坐主席主座!

全城的秀才童生都來給他敬酒!

當然若是沒分家就更好了!

昨兒長子去與謝家送賀禮的時候就必得捎帶上他——據昨兒去謝家看熱鬨的貴金回來說謝家可熱鬨了,連現任的縣太爺都來了!

他若是去就能和謝老太爺、謝大老爺、縣太爺一桌吃席了!

因為對於分家的後悔,李高地不免心歎一口氣,然後便就想到當初分家原為的是大孫子的好姻緣。

由此李高地想到大孫子結婚一年多,孫媳婦的肚子卻至今沒一點動靜,臉立刻拉了下來,不大高興道:“貴雨,你用功科舉是好,但也不要把子嗣的事放在心上。”

“這俗話說得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成親這麼久,至今還沒得一個兒子,可說不過去!”

“族裡跟你一年成親的貴寶可是連兒子都滿月了!”

“先你處處都比貴寶強,”李高地磕著煙鍋痛心疾首:“怎麼生兒子這麼大的事反倒落他後麵去了呢?”

李貴雨……

李貴雨當然也著急生兒子——他堂弟李貴富再過兩月就要娶親了。

到時貴富搶他之前生下兒子可如何是好?

那可就是他爺的曾長孫!

他家雖說分家了,但他爺手裡的體己可不少。彆的不說,隻兩件鼠皮袍子就百多兩銀子呢!

但兒子不是想生就能生的,不然他大伯能被他爺給趕出去?

李貴雨知道生兒子的重要性。他現為了生兒子都嚴格按照他娘給的日子同他媳婦行房,而他媳婦的小日子也挺準,但不知為啥肚子就是沒一點動靜。

李貴雨很著急,但卻不知道還能咋辦?

聞言連於氏也不做聲了——她身子有病,比李高地還更想抱重孫子!

人口裡能見重孫子的都是有福人——似全城最有福氣的老太爺連玄孫都抱上了!

傳說有福人將來下地見了閻王爺不用磕頭,更不必問罪過堂就能再投個好胎。

隨著年紀增長,於氏感受到身體機能的衰退和生命力的流失,許多年輕時不以為然的因果報應之說不禁都浮上了心頭——於氏以為她現世的日子極好,她現差的就隻一個重孫子來證實一回自己的福氣了!

李滿倉埋頭道:“爹,要不十月初一叫貴雨和他媳婦去城隍廟拜拜?”

十年前他大哥大嫂就是這個日子去城隍廟敬香,然後家來就生了貴中。

李高地覺得這也是個法子點頭道:“那就去拜拜吧!”

“對了,順便再去謝家門堂拜拜。謝家門堂貼了紅棗女婿科考小三元和這回鄉試中解元的喜報。貴金、貴銀他們都去拜過了,貴雨你難得進城記得也去沾沾喜氣。”

李貴雨呆了片刻——昨兒他堂弟李貴中跟他大伯正大光明地從謝家大門進去賀喜沾喜氣,而他卻隻能跟個愚婦似的在大門外磕頭?

這兄弟間的待遇也差太遠了吧?

“爺爺,”李貴雨委婉道:“紅棗女婿這回中了解元。等他從府城回來,必是要擺酒。我倒是等擺酒的時候再去拜吧!”

“擺酒時是要拜,”李高地道:“但和這回拜不妨礙。”

“謝家吃酒,女人都是一路坐車到二門,根本沒機會拜。”

“貴金、貴銀難道不知道吃酒能拜嗎?他們都是帶了媳婦去拜。城裡人都說這女人拜了生的孩子都聰明會念書!”

李貴雨說不過他爺,頗為難堪地答應了。

九月二十六是紅棗的生辰。一大早紅棗便收到了謝尚打發長隨送家來的生辰禮物——兩個匣子。

目測了兩個匣子的大小,紅棗優先打開書形的匣子,看到裡麵果有一套四張折成書形的原版印紙。印紙的最上麵印著藍色的封麵。

拿起一張印紙,看到封麵“四書文理綱要”書名下首的“謝尚謝李氏撰”幾個字紅棗圓滿了——她的姓氏可算是印到這世的核心學術刊物上了。

即便隻是個第二作者,即便根本沒有“紅棗”兩個字。

她都不挑剔!

這套綱要原本就是謝尚主力寫的,她隻是在開頭提了一個方法。謝尚能頂著世俗壓力主動在著者裡加上她的名字和前世她擱論文裡加上導師為第二作者的作法彆無二致。

其人品已毋庸置疑。